宋小雅清醒过来了，她知道爸爸妈妈都死了。一阵刺痛不是来自肚子，而是胸口。可是，她明知爸妈都死了，仍大声叫着爸妈。稍时，她爬起身，失了魂般冲出仓库，大声呼教，嗓门尖利。

院里几只麻雀“呼啦”飞起来，落上墙头。

“快来人呀，我爸妈被人杀了。”

……

宋小雅边喊边跑，声嘶力竭。

她一直跑出米禄巷来到红光路口，脚下被绊了一下，平趴在水泥地上。头上墨绿色的发卡冲出去老远，齐肩的头发披散开来。

两侧住户以及店铺老板都认识宋小雅，见宋小雅摔倒在地，披头散发的样子，给吓住了。

有几个人聚拢过来，走在前面的是路口图门五金店的女店主，五十多岁，姓陆，她俯身搀起宋小雅。

“小雅，出什么事了？”

宋小雅浑身没力气了，软得像一摊泥，以至于女店主没办法将宋小雅拽起身。

宋小雅脸色苍白，浑身抖得厉害，像过筛子。

“卢阿姨，我爸妈被人害死了，在仓库里。”宋小雅说这句话的时候大脑清醒，没哭，只是全身抖得厉害，上下牙磕碰，发出咯咯声。

宋小雅眼睛里瑟缩的恐惧，让卢阿姨心头发冷，卢阿姨感觉自己与宋小雅接触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甚至看到从宋小雅的嘴里呼出的气是白色的。

这是五月初，这个时节怎么可能嘴里呼出的气是有白雾，卢阿姨打了个寒噤。

卢阿姨强忍惊惧，半蹲着，脸凑近宋小雅的脸。

“小雅，你刚才说什么？”

“卢阿姨，我爸妈被人害死了，我爸妈死了……”

宋小雅的话让卢阿姨既吃惊，又似信非信。她心想这孩子是不是发病了，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明明看到宋家的黑色轿车进了巷子，没过多久又开走了，怎么没多久，被人害死了。

“小雅，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爸妈死了……地上全是血……”

宋小雅说完这句话，哇一声哭出来。

“陆姨，我爸妈死了……我爸妈死了……啊……”

卢阿姨望着悲嚎的宋小雅，这回信了，也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围拢近前的人询问卢阿姨。

“陆姨，宋家出什么事了？”

“卢阿姨，小雅怎么了？”

卢阿姨没有回答众人的疑问，而是伸出双手从宋小雅身后叉进她掖下，硬将她拽起身。

“小雅，起来，你带我去看你爸妈……”

宋小雅眼神无光，有气无力地说：“他们在仓库……都死了……”

众人听清了她的话，有人吓得后退一步，却没有人敢进宋小雅家的仓库一看究竟。

最终还是卢阿姨的大脑清醒，她说：“都别去，还是报警吧！

“对对，先报警。”

有人附和卢阿姨的话。

围观人群中有一位年轻姑娘正在摆弄手中的手机，她扫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望着她，她面露犹豫。

卢阿姨说：“打110，你报我的名字。”

姑娘脸上一红，哂笑说：“我不是怕……”

一位中年男人看不过了，他说不怕就快报警呀，耽误时间，舍不得电话费是咋的。

这个时候众人看姑娘的目光带有几分鄙视。

姑娘脸上挂不住了，她把手机递给卢阿姨，小声说：“我不知道跟110怎么说。”

卢阿姨想想也对，接过手机，拨打110报警电话。

众人等警察到来的时候有小部分人围着宋小雅，还有一部份人围在米禄巷口，伸长脖子往巷内张望，却没人敢进巷子一看究竟。

卢阿姨从地上捡起宋小雅墨绿色的发卡，归拢了宋小雅披散的头发，用发卡夹好了。

她小声劝慰宋小雅说：“孩子，别怕，咱们等警察来。”

宋小雅呆呆地望着卢阿姨，她的嘴唇乌青，上下牙齿紧紧咬在一起，有气无力地眨巴着眼睛，一言不发。

“小雅，你大伯知道发生的事吗？”卢阿姨问。

宋小雅虽眼望卢阿姨，似乎没有听到卢阿姨的问话，浑身兀自簌簌发抖。

卢阿姨心想这孩子魂魄还没归窍，没再继续问。

不多时，一辆警车鸣着警笛开过来，在人行道边停稳了，鸣叫的警笛示威般高亢地向上拐了一个弯，之后关了，警灯仍在旋转。

从警车里下来三名警察，一名年纪较大的警察走向人群，他边走边问。

“谁报的警？”

卢阿姨说：“我报的，在这呐！”

三名警察分开众人将卢阿姨和宋小雅围在中间。

“发生什么事？”

宋小雅见到警察，暗淡的眼神闪了一下，像一豆畏缩晃动的烛光。

“小雅，发生什么事你跟警察同志说。”卢阿姨摇晃宋小雅的肩膀。

宋小雅咬紧的牙关松开了，眼泪的闸口也松开了。但她没有嚎啕大哭，抬起右手往米禄巷指了指说：“我爸妈在仓库，被人杀害了。”

“你家是第几排？”年长的警察问。

宋小雅愣了愣，仰头望天，停顿了约两秒钟，说：“第三排最里面的303号。”

“她是宋成光的大女儿，名叫宋小雅。”卢阿姨说。

“宋成光的女儿？是宋成光夫妇被害了？”一名年轻的警察惊讶地问。

卢阿姨点点头说：“我也刚听小雅说，没去看。”卢阿姨说着用力揽了一下宋小雅的肩膀。

年长的警察闻言，眉头紧锁，拿起对讲机向县公安局指挥中心报告，之后他吩咐两名警察，对巷子两头戒严，不许行人进入，等刑警队的同志进现场勘查。

一名警察手扶帽檐跑向巷子的另一头。

米禄巷像一条对角线，将红光路老城区分成两个三角形，另一头通康平南路。

警车的警灯仍在路边闪烁，行人被招呼来了。

三名警察是石岩镇派出所的，年长的名叫陆兵，是派出所的指导员兼副所长。正所长休假，另一名专管治安的副所长去县里开会了，陆兵带队出警。

凶杀案不是一般的民事纠纷或治安案件，派出所遇到这样的大案首先报告县局刑警队。因此，陆兵没有带人走进凶杀案现场。

局陆兵见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拿起对讲机呼叫派出所值班室，命所里的民警和治安联防队员集合跑步到米禄巷维持现场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