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似曾有情不是情(一)

吕星科忙于死囚王长花调查取证,他例上一个题纲,主持开了个案件分析会,与助手就往来于数个家庭,穿梭于城市、乡下。时间进程忒快,己经许多天没有和妻子杨丽通电话了。他一忙起来昼夜颠倒,一天三餐吃不应时,满脑子萦绕是案件证据链条形成,如何把案件客观性、真实性打开。

此时此刻、杨丽在浴室镜前自我欣赏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杨丽以为是丈夫吕星科打来的,迅速拽了浴巾披上,一跳一跳地到客厅去接电话。

“喂,你是杨丽吗?”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又粗又重。

“我是。”

“你一个人在家么?”

“噢……是吧。”

“一小时后,我准到。”

正说到这儿,电话就没缘由地断了。

这该死的电话该来时不来,不该来时准来,可是来了杨丽就要接呀!

时间不停向前走,丈夫吕星科起早贪黑忙于工作,二天没有电话打来。他切断了一切通讯联系,一切可能与他接上火的东西都切断了。杨丽能感受到大律师吕星科专注、忘我工作精神,如果他坐在书桌旁看案卷,你若不叫上他十几遍,他不会转过头来。

热水顺着头发往下流,像四面八方伸过来无数只手,杨丽忽然想起,她好像很久没接受丈夫的抚爱了。

杨丽用毛巾在镜子上胡乱地擦了擦,摩出一块扇面形状的图案,扇面中央有一张湿漉漉的人脸。她把热水喷头从挂钩上取下来,对着自己的脸猛冲,被人抚摸的感觉从水雾中生长出来。

洗完澡,甩掉头发水珠,用电风吹干,满身擦遍润肤露的杨丽,穿着睡衣在寝室里走了二回,再踱来踱去,心情舒畅。

杨丽沐浴后,脸颊和樱唇绯红动人,刚换好衣服,门铃就响起来。

杨丽开了门,同一个单位的柳花峰大夫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人模狗样的,屁颠屁颠赶来,他脸上带着一种怪怪的笑意,象回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推门而进。

“您好!”

“您好—-”

杨丽把柳花峰让进客厅,披着秀发,穿着拖鞋扭动腰肢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咖啡饮料。“热了吧!给,悄悄汗。”杨丽拉开铝环说:“你喝呀?”

柳花峰接过饮料,迎视着杨丽的身姿,嘴唇一聚,发出由衷感叹:“啊?太美了,太美了,真是太美了像一幅画!”杨丽体态中溢出的香味令柳花峰迷恋,他感到阵阵醉意。

“你要向我说什么?”受到柳花峰几句夸奖,杨丽的脸色更加润红。

“我们谁都不知道,人类真正的幸福在什么地方?谁都不知道,哪一种人是真正幸福的?但是这一刻我感觉自己是幸福的!你太漂亮了,你太美了!我发现了美。”

杨丽愣了愣,惊鄂而感动,“我家吕星科时常忘记欣赏!哎----比我漂亮人多着呢。”

“可是目前我没有发现、也没有看到过!”

“你又要开始煽情了。” 杨丽道。

“哎,杨丽你家是三月的桃花—-越来越红火啦,又添置了新沙发,颜色蛮不错呀!” 柳花峰用手拍了拍沙发,赞叹后说:“可你的大眼睛长在耳边上—-对我有偏见。”

“我难道怕你的煽情套牢我?”杨丽先前那些流露到脸上的紧张都蒸发掉了。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像水银倾泻一样轻轻地滑入到杨丽内心的每一条缝隙,杨丽的心一下子就满了,刚才的火与水都被水银所遮盖,然后杨丽就觉得自己心里有荧光放射出来。

柳花峰找话说道:“刚才我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在洗澡?”

“你这个电话害死我啦,害得我要感冒。”

杨丽说话好似用心地唱歌,字字句句都象鲜花那样温柔,鲜艳和丰润,一下子牢牢地打进柳花峰的记忆里,套住了柳花峰的目光。她微笑的时候,那黑得象黑樱桃的眼珠儿睁得圆圆的,闪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愉快光芒,在笑容里,快活地露出坚固雪白的牙齿。

灯影摇红,此刻,柳花峰一脸灿烂,坐在离杨丽不到一米的新沙发上,抽着一只长长的香烟,一袭奶油色西装配着一个胡里花俏的紫红领结,于潇洒、儒雅中恰到好处地凭添了那么一丝儿轻佻的意味,他的西装衣襟是开敞的。

杨丽双手托起下巴,黑亮大眼睛闪动着光芒,用一种美好的姿式看柳花峰。

杨丽婀娜多姿,长相漂亮,是这家近千人大医院有名的丽人。

有的人天生机敏,有的人天生勇敢,但都比不上天生幸运的人。杨丽,是运气的代表。一个人一生中也许总会有一次好运气,难得的是好运气一个接着一个,求学、就职、家庭、爱情……,一路顺风,甚至过马路都不曾碰到红灯。她虽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但家里雇了保姆干家务,丈夫交给她的收入一天天增多,无忧无虑,养尊处优,她少妇的风韵更令人心旌摇荡。那丰腴的身体,乃至每一条曲线,都充满成熟的诱惑力。

杨丽的丈夫吕星科——智博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律师。此时此刻他不在家,他一天到晚忙着办案,早几天就匆匆坐上火车,向南方大都市为案件调研去了。偌大一座家庭私宅里,就只有她和他。

他们大约是二年前认识的,双休日杨丽去单位的医院看眼睛,给她看病的恰恰就是这位医院新聘的眼科大夫柳花峰。

柳花峰尚未询问病情,就怔怔地着她,有吝花惜玉之情流露。杨丽被那灼灼的目光烤得一阵气短心跳,一种多年不曾有过的少女的羞涩感突然间充满整个胸臆……

从那以后,天天上医院眼科去,而每一次给她看病的都是眼科大夫柳花峰,杨丽能准确记住柳花峰值班的时间。他们就这样频繁见面,有医学上的交流,有脉脉注视,也有轻松闲聊。也出去吃过几次晚饭。

每次见面之后,杨丽又常常责问自己。她怎么也弄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凭心而论,吕星科是个好丈夫,他自称做律师的就是一个护法天使,他珍爱家庭,注重事业,他把律师事业看得尤为突出重要。杨丽只是感到,在吕星科面前,她是一个妻子;而在柳花峰面前,她是一个少女。

那天,她鬼使神差地来到了眼科诊室。

她不无羞怯地问道:“柳大夫,我的眼睛已经好了吧?”

柳花峰吐出口中烟头,不无挑逗地说:“我给你做一次暗室检查看看结果……”

暗室很窄,什么也看不清楚。然而杨丽却感到更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灼灼发亮的眸子,快速跳动的脉博,这滚滚的热浪袭来,这锐利的目光使杨丽害怕,同时杨丽心中又涌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

突然,杨丽感到柳花峰的呼吸变粗,男人热辣辣的气息扑面而来。

柳花峰痛苦地拉住杨丽的手,说:“杨丽,你不要走,医院里的人都看我活得很潇洒,可有谁知道我心中的苦。别看我事业有成绩,可我的感情生活非常不幸……”

“我是看眼睛来啦……”在片刻的犹豫之后,杨丽轻轻挪开了的手,站起来。

杨丽说:“我是有丈夫的人。” 杨丽觉得柳花峰有些滑稽,自己又不是三岁孩童,是那么容易轻信这种花言巧语的么?但转而又想,那个有才华的男人不多情啊!

“你……你别走……” 柳花峰道。

从这以后,杨丽没有再去医院眼科,有事绕道走。但柳花峰却经常把一些人介绍到吕星科律师事务所代理官司,他便有机会到杨丽家来。当然,来时总带着各种借口,搪塞吕星科对他的询问…… 一来二去与吕星科混得很熟。

可是——今天,却是杨丽自己打电话把柳花峰约来的。

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响动,把两人吓了一跳。杨丽惊慌地抬起头来……哦,是风儿吹动了窗帘,钢环扣拍击着窗棂“哗——啦啦”地响。

柳花峰抬起眼去看,也吃了一惊,突然在烟灰缸上用力将大半支烟头拧灭,站起身,朝窗台走去。杨丽望着他那修长健美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阵面红耳赤,心惊肉跳,手忙脚乱。大脑中嗡嗡作响。柳花峰莫非要去拉上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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