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冲动很快就被管意的调皮捣蛋冲刷得干干净净，才半个小时后，他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管意不但在他的办公室跑来跑去，把东西扔得到处都是，还推倒了花盆打翻了果盘，甚至还在他的裤子上画了一只乌龟！

崔恒语简直要崩溃了，小孩子怎么这么闹腾？听人说他小时候很安静，像个女孩，从来不爬上爬下，也不破坏东西。为什么现在的小孩子这么皮这么能玩？根本就是一个混世小魔头。

才不到一个小时，崔恒语就被折磨得精疲力竭，他告诫自己，以后要么不结婚，要么结婚了也不要孩子，太恐怖了，孩子的破坏力比大人还厉害。

崔恒语的痛苦盛年可以想象得到，但她现在无暇关心崔恒语的想法，她现在全力以赴和卢一般斗智斗勇。

卢一般确实非同一般，商业头脑极其清晰灵活，不愧为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成功人士，不管是商业逻辑还是思维方式，都比崔恒语严谨许多。不是说崔恒语不好，崔恒语的冲动加激情的性格适合创业，而卢一般严谨加缜密的作派适合开拓。

卢一般静静地听盛年讲完她的想法，不说话，轻轻地搅动咖啡，目光在乐水身上停留片刻：“乐水，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和盛年一起创业？为什么不跟随谷黄，谷黄虽然为人强势霸道了一些，但她护短，对自己人一向不错，跟了她，至少你收入会翻倍，而且稳定。以后说不定还可以进入她的核心圈子，拿到股份，也可以实现人生梦想，到时一年赚几百万都不成问题……”

乐水都被盛年刚才的一番颇有煽动性和感染力的演讲感动了，见卢一般依然无动于衷，冷静得像一块石头，心中对卢一般的印象又加深了几分，她轻轻咳嗽一声：“可能还是有我更相信盛年多一些的原因，谷姐的强势和霸道，也不是蛮横不讲理，她就是刀子嘴，其实人还是挺好的。不过她的成功有时代的原因，也有她个人性格的因素，跟了她，可能和我想要的未来不太一样。我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氛围，也喜欢做一些可以自己做主的事情。”

乐水说得很含蓄，但卢一般显然对乐水的回答不太满意，他摇了摇头：“乐水，我希望我们更坦率一些，不要讲究什么说话技巧，直截了当比较好，有利于我们更好的沟通。”

盛年笑了：“乐水的意思是，她不想在谷黄的阴影下工作和生活，更愿意加入有自己施展才华的空间。而且谷姐作为70后，和我们80后在许多事情的看法有分歧。70后一代人可能觉得只要有工作能赚钱，其他事情都可以忍受。80后就不一样了，赚钱重要，赚钱的环境也很重要，如果是不开心地赚钱，宁愿不要。荣光美体说白了就是我和乐水的舞台，乐水和我在一起比和谷姐在一起更开心更自在。”

“对，对，我喜欢开心自在的感觉，更喜欢在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上翩翩起舞。”乐水抿嘴一笑，“在这一点儿上，我们和卢总有相同之处。举个例子，如果谷姐出资收购卢总的公司，开出的价格是市场价的两倍，条件是卢总必须留在公司为她打工，我想卢总肯定不会同意。”

卢一般哈哈大笑：“不，你错了，我会同意。你刚才也说过了，70后和80后的思维方式不同，为了两倍的利润，我可以忍受她的蛮横无礼。受点气有什么，在现实的利益面前，我才不会计较谁高谁低。”

盛年和乐水对视一眼，二人都听出了卢一般的言外之意——他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别想用其他方面的*来打动他。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盛年还是心中微微一凉。方才她从方方面面的角度来说服卢一般建厂，卢一般不动声色，基本上相当于没有任何正面的回应。既然卢一般完全看重的是商业利益，那么如何从商业上让卢一般动心呢？

卢一般名下的产业主要是酒店和机械加工，似乎和内衣加工厂完全没有干系，其实也不然，从大的门类来说，机械加工和内衣加工，同属制造业。

盛年举起杯子朝乐水示意，乐水点了点头，起身朝前台走去。

“再来三杯咖啡，如果在第二杯咖啡凉了之前我还没有说服卢总，就算输了。”盛年望着乐水的窈窕背影，“卢总，你觉得我和乐水的组合，对一家创业公司来说，有什么优点和缺点？”

卢一般收回在乐水身上的目光：“你们的组合没有优点，全是缺点。你也别惊讶，不是说你，原因在乐水身上，乐水不适合创业，她还是适合上班，或是在家里当一个贤妻良母。其实荣光美体，有你和崔恒语就足够了。”

盛年微露讶然之色：“我觉得卢总对乐水的看法不对，失之偏颇了。乐水表面上柔弱冲动，实际上内心很坚强，很有主见。”

“坚强和主见并不足以支撑一个人创业成功，创业，是九死一生的游戏，乐水太感性了，感性的人，对一件事情投入的持久度都不会太长。”卢一般得意地一笑，“我不是跟你抢乐水，但我确实很喜欢她。如果我追到了她，我会让她回家，安心地当一个岁月静好无忧无虑的小女人。”

“哈哈，卢总你过分了，我找你投资，你却想撬我的合伙人。”盛年大笑，笑声中有几分悲凉，她也清楚，如果乐水的意志真的不够坚定的话，被卢一般骗走的可能性不小。果真如此的话，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实话盛年，我对投资内衣加工厂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之所以过来和你见面，其实就是想见乐水。”卢一般又朝不远处的乐水看了一眼，“你肯定也知道我的心思，也是想拿乐水为诱饵来引我过来，我们之间就不要玩你猜我猜的游戏了，我现在可以明确地答复你，做朋友，可以。投资，不行！”

盛年感觉一盆冷水从天而降，一颗心片刻间深到了谷底，她勉强笑了笑：“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卢总，你对内衣加工行业不太了解，投资一座内衣加工厂，并不是只为了荣光美体代工，还可以代工其他品牌，包括市面上许多大牌内衣。当然，要预留一部分生产力给荣光……”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有一家代工厂，荣光想要调配什么资源都方便很多，不管是设计款式还是面料，都可以直接交流，省去了许多沟通成本。你们现在的困境是，找不到一家愿意密切配合你们的代工厂，甚至是没有一家代工厂愿意接你们的单，因为你们的量太少而要求太多……”卢一般从包中拿出一叠资料，“我见你之前做过了功课，了解过内衣市场，你说得没错，投资一家代工厂，只要签下一两家大牌内衣的代工合同，就会赚钱。但问题是，一是我对这个行业不感兴趣，二是利润不高，三是对我来说分散的时间和精力都不划算，从商业上考虑，不是一笔良性的投资。而且女性内衣市场，并不大，从长远来看，增长的空间也有限。”

乐水回来了，将咖啡推到卢一般面前：“卢总的话很坦诚，也是真心话。但卢总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越来越明显的社会现状……”

“是什么？”卢一般一脸温柔的笑，他对盛年的态度和对乐水的态度截然不同，对盛年是纯商业的严谨，对乐水是充满柔情的温和，他在两个角色之间转化自如。

“也许因为卢总是70后的原因，不知道对于80后和90后的女性来说，她们不但在事业上更独立，在感情中也更在意自我感受。你恐怕不知道现在的离婚率上升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女性不再像以前一样忍受家庭暴力和各种不公平待遇了，有70%的离婚是由女性主动提出来的，在你们70后一代中，是不是难以想象？”乐水知道刚才盛年有意支开她，是想和卢一般在商业层面正面交锋。等她回来后发现了盛年眼神中的落寞和不安，就猜到肯定是交手失利。

是该她出马的时候了。

“真实数据还是……”卢一般确实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实数据。”盛年及时拿出了手机，翻到了相关网页。

卢一般看了几眼，“哦“了一声：“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女性越来越明白了一件事情，只有自己强大了，男人才会珍惜你。提升自己比讨好别人更有意义！”乐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大方方地问，“卢总，你是不是喜欢我？”

卢一般一愣，没想到乐水这么直接，他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是、是有一点儿……”

“还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性格好，有眼色，又得体，如果我长得丑，你肯定连对我接触的兴趣都没有，更不用说愿意花时间了解我了，对不对？”乐水被卢一般的扭捏逗乐了，“没想到卢总这样的人，还会害羞。我觉得从80后以后，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不会害羞了。害羞也是人类优良的品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