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回来

新开路胡同里的那一趟小平房年代久远,隔音效果不好,平房外有穿红绿花棉袄的小孩子,在互相踢毽子,跳皮筋。

小孩子们的精力总是无限的,一大早就扰人清梦。

安朵语躺在左边用小杂货间改的卧室里,盖着棉被,睡的迷糊。

“梓晨……梓晨你千万不要有事……咱不凑医药费了,我不治了……”

“我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我不治了!”

声音猛地拔高,安朵语直愣愣地坐起身,茫然地看着四周。

红绳上挂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蓝白校服,背后“安菱七中”四个字让安朵语恍如隔世。

外面小孩踢毽子报数的声音还在,安朵语立即下床,踩着拖鞋开门,看到院里的墙上挂着大红的日历,上面写的是1997年。

“这是我……十三年前的家。”

回想一下,她应该是因为肾衰竭而住院,在焦急地下楼过程中,被谁推了一下,摔下楼梯,当时剧痛袭来,恍惚中听医生在抢救自己,那应该是没抢救过来。

“我……重生了?”

她掐了自己的脸一下,很疼。

随后从门口进来个老头,是舅爷,奶奶的弟弟,他一见安朵语就没好气。

“我就说女娃不值钱,我姐还供你读书,读什么书,这要是我,就早点让你去当个学徒工,之后嫁人,离我们远远的,嫁出去的女娃,泼出去的水,都是给婆家养的,之后都变成婆家的人。”

安朵语站着没动,依然有些没缓过劲儿。

舅爷便走过来,一巴掌要打安朵语的头,“你傻愣愣的干什么呢?”

安朵语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声音是真实的,感觉是真实的,舅爷确实一直重男轻女,也时常打骂她,现在她重生了,怎么还能受这个窝囊气?

她便回嘴:“女娃怎么了?男人不是女人生的吗?缝衣织布,不也是女人在干吗?妇女能顶半边天!”

干瘦的白胡子老头一愣,平日安朵语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大气不敢出一个,今天是怎么了?

中间的房门开了,老太太出了来,看到安朵语,惊呼一声,“朵朵,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多冷啊,赶紧进屋。”

随后又看到自己的弟弟,道:“你要的废旧挂历我给你找出来了,糊你家那墙正好,就是没想到你这么早来。”

安朵语看到老太太,眼眶很快就酸了,生前自己过的非常不好,非常苦!上学的时候,同学欺负她,老师嘲笑她,弄得她无心学习,总是逃学,是奶奶苦口婆心劝说,用自己一生的积蓄并且还借了一部分钱给她交费借读费,她却不懂事,不学好,后来把奶奶给气病了,气死了,在长大成人之后的每一天,她都无比的懊悔。

安朵语现在能看到奶奶,简直比中了彩票还开心。

她想扑过去,但又怕把奶奶吓着,她其实不是安奶奶的亲孙女,是安奶奶捡垃圾捡来的,此刻老太太道:“朵朵,奶奶给你买了一双新鞋,奶奶想了,你说的也对,别人都几个月就买双新的穿,奶奶半年没给你换过,是不好,咱不能叫人看不起,喏,这双鞋,你一会儿穿上,好好上学去。”

安朵语深吸一口气,对了,今天是初三开学的第一天,“昨日”奶奶还苦口婆心劝她不要逃学。

她赶紧道:“哎,奶奶,您不用花钱了,我会好好上学的。”

寒假里,她似乎找奶奶要新鞋,奶奶说旧的还能穿,她就大发脾气,甚至还推了奶奶,现在想想,真的是自己太不懂事了!

奶奶一听,特别高兴,觉得昨晚的长谈有效果了,孩子听进去了,但又觉得不真实。

“你是不是糊弄奶奶?等上半天课,下午又和小混混去瞎玩?”

安朵语摇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忍耐着不流出来,只是一个劲地道:“不去了,真的不去了,奶奶不信,下午可以去学校找我。”

说完,她赶紧回了自己的卧室,收拾妥当,吃了个馒头,就背着书包去学校。

初三六班里,她坐第一排,因为个子矮小;不过当她刚把书包放到桌上的时候,一旁的学委孙菲菲便道:“哎,我劝你还是先别收拾,一会儿这座位,就不属于你了。”

安朵语微愣。

但更多的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个孙菲菲,就像她人生中的一颗甩不掉的毒瘤。

初中、高中,一直尾随着她,嘲笑她,欺负她,这还不够,安朵语后来没上大学,直接找工作,在工作了四年后,孙菲菲大学一毕业就成了她的上司,各种刁难她,最关键的是,安朵语很怀疑,最后推自己下楼的,就是她!

因为她觉得自己抢了她的男朋友!

薛梓晨!

但哪有什么抢夺之说,两人确认恋爱的时候,都二十岁了,那时候薛梓晨都记不得孙菲菲是谁。

薛梓晨是自己高二时认识的,可谓同病相怜,两人在高中毕业后又相识,互相取暖,互相安慰,惺惺相惜,二十岁的时候确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孙菲菲是在他来接自己下班后,看上薛梓晨的。

几次抢夺不成,孙菲菲也不是没把她推下楼过。

她向来偏激,说不定最后一次她推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没想安朵语竟给摔死了。

安朵语现在看她,心中冷笑一声。

我又看到你了,先不管薛梓晨,也不管你是不是害死我的凶手,就从今天开始,我便不会让你欺负嘲笑侮辱我!

“孙菲菲……别来无恙啊。”

孙菲菲哽了一下,她觉得这句话很莫名其妙。

随后又凑近安朵语,带着高傲的表情道:“我刚从葛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她说了,一会儿按上学期的期末考成绩排座儿,你……”她白了安朵语一眼,“你那成绩,最后一排没跑了。”

然后孙菲菲低头看了眼安朵语的鞋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哟,双星运动鞋?你能买得起吗?假的吧!我跟你说,假的运动鞋还不如你之前穿的那个菜市场买的没名没牌的破球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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