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药阁出来之后,云逍没有再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走回自己的小院。
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材,今日云慕烈和云逸对他的态度足以说明很多事情,当年的他潜力无限,天赋异禀,所以家族上下可以对他倾注资源,毫无怨言。
但如今的他,只是个废人,没有力量的人是没有资格掌握话语权的。
现在的云氏中,对他不满甚至抱有敌意的人,绝不在少数。
“还真是麻烦呐。”
有些苦恼的伸手揉了揉眉心,云逍低声喃喃道。
由不得他不苦恼,毕竟眼下他的处境委实不太乐观。
他可以平淡地去面对很多的事情,即便是面对云逸那有些拙劣的激将法他也可以毫不在意地将之一笑而过。
因为现在的他并不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云逸”,况且以他当年的身份和地位,也不会和云逸这种人一般见识,少年人的无能狂怒而已,这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解决体内的伤势,然后进入修炼的阶段。
“得抓紧时间了啊。”
口中这般说着,云逍便在自己的床榻上盘膝而坐,从怀中摸出从轩老那得来的几粒丹药,对于他治愈体内的暗伤大有裨益。
稍作调息后直接一口吞入腹中,然后双手在胸前结成一道玄妙的手印,手印自面前缓缓落在小腹处,约莫数息,一股*之感自丹田之中缓缓传出,然后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融入四肢百骸。
相比于此时这座小院的宁静,院落之外的云氏,却是在此时有了些许变化。
“……事情就是这样。”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若是有其他的消息就再来向我汇报。”
挥手示意下人退去,族长云梵坐在椅子上,随意地翻动着面前的书册,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时间过得还真快,没想到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大长老云沧海坐在一旁,看着一脸平淡的云梵,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莫名的笑意,道:“那个臭小子终于是舍得从他的小窝里走出来了啊。”
“是啊,臭小子休息了这么久,如今决定真正走出门来,想必心里也是做好了准备。”
云梵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不过你真的不担心吗?你家的这个臭小子如今在族内的地位可不比当年,这才只是第一天,就已经和老八的大孙子碰上了哟。”
“大长老不必担心,都是些小打小闹罢了。”
抬头看了一眼云沧海,云梵自然听得出老人话语中的几分调笑之意,当下也是毫不在意,随意道。
“嘿,你这个当爹的都不担心,老夫为何要瞎操心。”
嘴上虽是这般说着,但话音刚落,云沧海仍是忍不住说道:“但是老八的那个大孙儿近些年也是开始展露了些头角,虽然不及这个臭小子当年那般妖孽,但也足以称得上是天才……半年后的族测以及两年后的族比,他怕是要吃些苦头喽。”
啪。
合上手中的一册书物,云梵这才缓缓抬头,脸庞扬起一丝自豪的笑意,“这些事情大长老就不必担心了,现如今族里的这些小家伙,可还没那个能力让我儿子吃到苦头。”
“哦,这么有自信?”
瞧得云梵脸上自信的神采,云沧海眉头一挑,轻笑道。
“怎么,大长老莫不是还想打个赌不成?”
云梵也是一笑。
“三个月,如果这臭小子能通过三个月后的族测,那么当年所给予他的东西,到时候一切照旧,如何?”
稍作沉吟之后,云沧海面色微正,肃声道。
为了确认家族的小辈是否懈怠了自身的武道修炼,云氏每年都会对双十之龄以下的这些小辈们进行一次检测。
不合格者,会被下放到分家进行锻炼,若是二十岁之后依旧不能达到家族的标准,那么就会被彻底地下放分家,帮助家族管理各处的产业,再也享受不到本家的身份。
对于今年已经十九岁的云逍而言,明年年初,他就会到二十岁,而那时的族测,也就是他理论上的,最后一次族测。
因为云氏对已满双十之龄的小辈所设立的最低标准,是淬体境七重天。
此时的云逍,只是淬体境一重。
而距离明年年初的族测,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从淬体一重到淬体七重,这是当年最巅峰时的云逍都不曾办到过的事情。
云沧海如今提出这样一个赌注,目的是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这些?这件事情的难度想必大长老心里也清楚吧,您就用这么点东西来打赌?那可太划不来了。”
闻得云沧海口中的赌注,云梵倒是果断地摇头拒绝。
开玩笑,这种条件和赌注严重不对等的赌局,谁会答应,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得了,那打赌的事情就暂些放下,等夫过些时候想到什么合适的筹码,再来赌这一局好了。”
“我们父子随时恭候。”
云梵说着,从座椅上缓缓起身道,“晚些时候可能会有些事情,所以原本约好的下棋,这次可能要爽约了。”
“哦?你确定他今夜会来?”
“那可是我的儿子。”
……
入夜,族长书房。
云梵坐在棋盘前闭目养神,手指轻叩在椅端的扶手上,不发一语,天际的圆月散着皎洁的光辉缓缓洒向地面,不时有着些许蝉鸣蛙叫,甚是安逸。
良久。
轻微的脚步声就着微风拂入阁中,云梵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站在屋外的人影,嘴角微扬,“还不快滚进来,老规矩,你执白子,来一盘。”
“好啊。”
抖了抖衣衫的下摆,云逍笑笑,缓步而入。
因为灵魂本源的融入,使得现在的云逍对于云梵也有一种亲切感,对于上一世本就是孤儿的他来说,这种感觉,他并不排斥。
上次和老爹这样坐在一块下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有两三年,甚至更久了吧。
看着面前比之记忆中显得苍老了许多的男人,云逍心中这样想着,手中捏着的白子不自觉停顿了下来。
“该下棋的时候就要认真下,这般神游的态度,可是对对手的不尊重啊。”
看着云逍魂不守舍的样子,云梵挑了挑眉,轻咳一声,黑子落盘,故作严厉道,“棋品也是衡量一个男人品性的重要依据啊!”
“是是是,我知道。”
云逍回过神来,一边落子,一边朝着云梵笑道:“但是落子无悔这种事情也是棋品的一部分吧,老爹。”
“落子无悔是不可能的,知错就改,这是男人的浪漫。”
云梵闻言轻咳一声,也不接话,开玩笑,悔棋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这一点大长老云沧海也是一样,两人都是臭棋篓子,但又偏偏能在一起下棋,还下得不亦乐乎。
云梵一本正经地下着棋,脸上丝毫没有被人揭短后的尴尬,云逍看在眼里却也不点破,不过嘴角的弧度,也是愈发明显了起来。
“嗯,看样子这几年里臭小子你的棋艺也没有退步嘛,还能跟你老爹比个不分高下,不错不错。”
看着棋盘上尽落下风的黑子,云逍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面前男人的这种做法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自从他学会下棋并第一次赢过这个老爹之后,很多年里,后者每次到了快要落败的时候,都是一本正经地扯开话题,然后回过头再对刚才的棋局死不认账,更难能可贵的就是过不了几日,这个男人居然还能腆着脸再拉着他继续下棋,然后继续不认账……
棋品即人品呐……
“好了,你小子今天跑来想干嘛?”
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云梵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少年,脸上瞧不出丝毫情绪。
“还有两年,我的时间不太够了。”
云逍轻声说道,嘴唇微抿了一下,道:“我必须要再回去,必须。”
“……臭小子,已经三年了,你怎么说话还是这般少年脾性?”
云梵无奈一笑,抬头望向窗外,随即转头看向云逍,轻声道:“三年前的你,站到了何种的高度,但是结果呢?到最后还不是落得那副模样……现在的你,又哪里来的自信,能再回去呢?说得残酷些,现在的你即便是在家族之中,也只是堪堪末流而已。”
“知一堑长一智,三年了,现在或许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了,忍耐,也是男人的必修课。”
云梵的说话虽然尖锐了些,但云逍清楚,自己老爹所说得,也的确都是实情,三年过去了,所有人都在不断进步;而他,则是一直在后退,直到现在,已经低到了尘埃里。
一个在云氏小辈中都只能是末流的存在,到底是有什么底气,能不自量力地说自己会再傲视群雄的呢?
“因为有些事情还没有解决啊。”脸上扬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云逍摊摊手,笑道:“的确,老爹您说的没错,少年是应该学会忍耐;但是‘君子’,却是要有仇报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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