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个爱占小便宜的刘老七，便成了黄毛的米面加工厂的第一个顾客。

刘老七用小推车推了两袋子粮食，一袋是谷子，要去壳磨成小米，一袋是玉米，也要磨成苞米面。

今天免费，是黄毛早已计划好的，毕竟这是新鲜的玩意儿，他猜想到人们会很难立刻接受。所以他需要一批刘老七这样爱占便宜的人，做他的第一批顾客。虽然免费的这一天，他会白白的费出辛劳，还要承担这些机器一天的电费，但权当是前期的投入，早已在他的计划之中了。

于是黄毛戴上了风帽，扎起了围裙，捂上了口罩，一弯腰扛起来那两袋子粮食，直接弄到了加工厂的屋子里。这些机器的操作规程，他在当初早已经学得明明白白，推动电闸，机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屋子里又飘荡起一阵烟尘。

磨面这边的机器只要转起来之后，便不用人工值守，下面接面的口袋嘴儿，是用绳子牢牢的扎死的。

模拟的机器也很简单，出料口有一个水泥修成的方池。池子里早已清扫得干干净净，入了口，倒进带壳的谷子，稀里哗啦的一阵声响之后，这边变成了小米。

用搓子把小米搓起来，倒进旁边的风箱，风箱的出料口是活的，有一个可以调节大小的阀门。

整个屋子里有三架机器，只有这架风箱并不是通电的，需要人力去摇动它。这种风箱已经传袭了多年，原来在尖山沟村的磨房里，也是有一个的。但这东西毕竟是用木料做成，磨房的屋顶漏了几次雨，那风箱受潮，在多年前就散了架子。

刘老七站在门口，看着黄毛动作娴熟的干着这些活计，心中不禁暗暗的赞叹。

他是这里的老户，当然知道黄毛的身世，在他的心目中，黄毛扔就是当初那个可怜兮兮的孤儿孩子。他成天低着头走路，也不爱与人说笑。

没想到时隔这几年，他竟然出落成这个样子。不但身形高大健硕，而且比以前也开朗了很多。更没想到的是，这些老庄户人家才懂得的粗活儿，他也能干得像模像样。

黄毛摇动风箱，转轴发出执拗执拗的声响，风箱里的扇叶，也呱嗒呱嗒的响动了起来。不过这些响动，很快便淹没在旁边两架机器的轰鸣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风箱的另外出口，呼呼的刮起了一阵康皮。谷子在脱壳机里脱掉了外面的皮子，会有一些碎屑掺杂在谷粒儿之中。就需要用这样的风箱，把糠皮吹走，米粒儿才会流到下面的另外一个方池之中。

这当然是个技术活，如果风箱摇的快了，风力过大，会连谷粒儿一起吹走，落在谷糠之中，可如果力气小了，风力不足，又不能完全的吹净。

黄毛就这样一下一下的摇着，摇几下又停住，弯腰拿起搓子，在脱壳机下面的方池中，搓起一些去了壳的谷子。如此的反复，动作扔就特别的娴熟。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一袋谷子都已经脱壳完成。黄毛站起身，拉下了墙壁上的电闸。回头看去，那边的磨面机也已经磨完，他同样把那机器关了。摸起旁边刘老七的空袋子，一纵身跳到了磨面机出口下面的坑中。

磨面机出面的口，紧贴着地面。这样不利于收集磨好的面，所以在这里挖了一个坑，用水泥抹的平平整整。装满了苞米面的袋子，重重的向下垂着。黄毛把手里刘老七的袋子套在那个袋口上，弄的稳稳当当之后，还伸手解开了绑扎的绳子。

呼的一声响，里面温热的苞米面一下子漏进了袋子之中，飘起一阵淡淡的烟尘，空气中立刻弥漫起苞米面的清香味儿。

黄毛使劲的抖了几下，清掉了里面的残留，这才先跳到坑的上面，把那满满一袋子的面也拎了上来。

伸手拿起一旁的钩子，勾在磨面机的一个拉环上，轰隆隆的一声，打开机器的照的，原来里面还沾了一些没漏下去的苞米面。用手里的钩子搅了几下，苞米面重新落了下去，再一次把它装进袋子之中，用细绳扎好了袋口。

又用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风箱里的活也都干完了，前前后后算算，也不超过10分钟。

让他摘一下口罩，冲刘老七笑的时候，刘老七才发现，他的眉毛和脸庞上，都沾满了白色的面尘。

“都弄完了，拿回去吧，今天不要钱……”

刘老七拎过了包里面的袋子，解开了上面的绳子，先是抬头看了看黄毛，又伸手在里面抓了一把。苞米面在机器里被磨得发热，余温还没散尽。抓在手中暖暖和和，十分的舒服。

他用手搓了一下，果然又细又匀。

他不禁点了点头，冲着黄毛升起了大拇指。

听到这边的机器轰鸣声，住在附近的一些好事的人，纷纷的过来看热闹。他们也凑上前来，伸手去抓袋子里的面。

他们都赞不绝口，觉得这东西果然比用了几代人的磨房，要强的太多了。

光是这些米面，要磨成这样的话，即便是赶着毛驴拉磨，也要足足的弄上一整天。更何况在秋天的时候，家家户户磨米磨面，都要提前的排成队，毕竟磨房只有一个，全村却有百十户的人口。

他们赞不绝口，刘老七推着车子离开了。

那些人见黄毛真的没要钱，都纷纷的回家去，把原本不着急的米粮都弄了出来，恨不得在这一天，磨出一年的用料。

于是上午的时候，黄毛还担心为什么没人来，可就在这眨眼的功夫，门口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队。

后面还有一些妇女，打算回家去取粮食。可黄毛看得出来，这些活足足够自己干上一整天了，便冲外面的人挥手说，让他们明天赶早。

就这样，他一直忙到天黑，屋里的机器始终没有停转过。最后一个人的面磨完，黄毛已经彻底的变成了白人。由于风帽碍事，他早已摘了扔到一旁，此刻他的头发和眼眉上，都挂了厚厚的一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