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愕。

这个女人未免也太大胆了，虽然顾方舟的行为有些轻挑，但这毕竟是顾家，怎么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季弦思趁着顾方舟抬手擦拭眼角，挣脱起身，朝后退了两步。

“该死的女人，你居然敢泼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再次睁眼的顾方舟回过神来，面色羞愤，有如受到奇耻大辱。眸光渐渐狠戾。咬牙切齿得怒吼一声，大掌朝着季弦思挥了过去。

季弦思下意识得再次往后退，撞到身后的混音设备，脚步趔趄，摔倒在地。

她还未爬起来，就听到顾方舟大声嚎叫。

“谁？是谁？”

有人死死拽住了他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

宾客中，传来一声惊呼。

“夜少爷……”

顾方舟眼瞳骤然一缩，朝着抓住他手腕的人看了过去。

“夜凌？”

墉城人都知道，夜凌是厉流殇的特别助理。得罪他，就是和厉流殇作对。顾方舟就算心下恼恨至极，也不敢跟他撕破脸。

“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

“方舟少爷，稍安勿躁。”

一身黑色燕尾服的夜凌眉目清俊，唇角微扬。浅淡笑意看似无害，实则透着狠戾。

顾方舟感觉自己手腕快要被他捏碎，咬牙，强压怒火。

“夜凌，你再不放手我可不客气了。”

“不好意思，我家小少爷还没有发话，我可不敢轻易放了你……”

夜凌清隽的身影伫立在明亮的光圈里，一时引来众多女眷热烈的目光。

不愧是厉流殇身边的红人。

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一骑绝尘。

如果说厉流殇是人间妄想，那这个夜凌就是人间理想。

季弦思见到夜凌突然出现已经十分惊讶，没想到厉昊天也过来了，那厉流殇是不是……

一想到厉流殇，她紧张得想要马上离开。谁知，还未等她挪脚，一个小包子就抱住了她的双腿，仰着小脑袋，软糯得开口。

“姐姐……”

“昊昊……”

季弦思低头一看，心口一沉，连忙蹲了下去。

“姐姐，你没事吧？”

厉昊天一把抱住她的脖子，示意她抱他起来。季弦思一边抱他起来，一边小声回答他。

“姐姐没事……”

“他刚才欺负你，我都看到了。”

厉昊天搂住她的脖子，身体朝向顾方舟，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盈着怒意。那几乎和厉流殇一模一样的五官绷得很紧，小小年纪，气势已经非常凌厉。

季弦思身后的乐师看到这一幕，全都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台下宾客哗然。

就连顾家家眷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还是冷漠自闭，生人勿近的厉家小少爷吗？他和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和她如此亲密。

“昊昊，你可不要乱说，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顾方舟瞪向厉昊天，皱眉，愤怒得狡辩。

厉流殇他奈何不了，难不成还怕这个小屁孩？说到底，厉昊天还得叫他一声‘表叔’呢。

厉昊天不理他，只是对着季弦思软软说道。

“姐姐，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们回家。”

这话一出口，迎宾大厅彻底安静了下来。寂静无声的空气坠针可闻。

夜香浮动，流光璀璨。

喧闹的画面顿时成了一幅静态油画。

画中的人，全都一个表情。

震惊。

只是，这样的画面维持了不到三秒钟，便被阔步而来的一道颀长身姿所打破。

“厉少……”

激动而惊喜的唤声率先打破了雅雀无声的诡异画面。

厉流殇单手抄进裤兜，大步流星朝着台上走去。那道打在西北角的明亮光束瞬间黯淡了不少。

他比灯光更夺目。

顾方舟那一声‘表哥’还未出口，厉流殇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浓黑如墨的深瞳看向季弦思，眼角的余光却是滑向了心里有些发毛的顾方舟。

“表哥，我什么也没有做……”

顾方舟忍着手腕上的剧痛，心慌道。

“总裁问你了吗？”

夜凌挑眉，淡淡得回了他一句。

“你……”

厉流殇看着沉默低头的季弦思，眸光微缩。再次开口，声音竟然柔和了两分。

“但说无妨。”

简单的四个字，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和立场。

大厅的宾客和乐师、佣人再次懵圈。这下，不仅顾家家眷产生了错觉，其他人也产生了错觉。眼前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幻象。

这不是寒漠寡情的厉流殇。

他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人说话。而且，也从来不会这样维护一个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

季弦思抱着厉昊天，垂眸站着，静默了两三秒，缓缓抬起头来。刚要开口，怀中的厉昊天抢了先。

“姐姐，别怕。有我和爹地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父子二人如此霸道的袒护，单用‘震惊’一词已不足以形容众人此刻的神情。

“昊昊、厉总，刚刚只是发生了一点小误会……”

季弦思不用看，也知道此刻迎宾大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说不定一会儿关于她的新闻便会铺天盖地，自己原本已经平静无波的生活又将掀起滔天水花。

她不愿这样。

过去四年，她已习惯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安安静静得守着肖蓁醒来。

顾方舟刚才的举止确实轻浮，却也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侵犯。

她已经得罪了顾明玥和顾梦西，若再加上一个顾方舟，那后果……

“表哥，你听到没有。误会……小误会……”

顾方舟眸光闪烁，不敢看向厉流殇。

从小，他就惧怕自己这位人狠话不多的表哥。

“是吗？”

厉流殇眸光轻转，幽深的墨瞳倒映着季弦思娇俏的脸庞。

“是……是……”

顾方舟拼命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总裁要你回答了吗？”

夜凌依然紧拽着他的手腕，他的整条手臂都有些扭曲了起来。

“你……哎哟，疼……”

“舟儿……”

急促而混乱的脚步声传来，一名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两个佣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