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从泛着青灰色的天空，微微透露出来。窗外的公路上，看不到一棵树木，只竖立着两排光秃秃的路灯竿。令人诧异的是，却能听到鸟的鸣叫，各种各样的鸟鸣。虽然我大睁眼睛，四处张望，也看不见它们，但它们奏响了一支动听的乐曲。

徐思远对我说过，经常早起的人，才会发现，这座城市处处存在着惊喜。我想，这鸟鸣应该也是他说的惊喜之一吧。

凌晨五点，手机设定的闹钟把我吵醒。头稍稍有点痛。这是昨天喝酒太多，留下的后遗症。我的酒量虽说不错，但酒精毕竟留在体内，还是会发挥一定的作用。我用手指使劲揉了揉太阳穴，以舒缓那隐隐的疼痛。

在阳台上，我点燃了一支烟。

昨天中午那餐饭，我们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四点，喝的酒记不清有多少了。我依稀记得，本来很高兴的一次聚会，最终却演变成了“吐槽大会”。罗少的说词，真假难辨，我当然不会全信。组织有组织的规定，任何人也不敢胡搞乱来。杨劲松那小子，借着酒劲儿，非吵着闹着，要“自寻出路”，这让我和魏小周大伤脑筋。但到了最后，他还是重新衡量了眼前的情况，决定先在安巡员岗位上干一个月，以便更好地认识这份工作，也好为下一步的打算积累资本。这不失为一个周全的考虑。说不定到那时，我已经结束了塘明之行，回到市内，托人帮忙帮他谋一份工作，应该不在话下。

不过，那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手机发出幽蓝的提示光，不停地闪烁着。我摁下解锁键，这才发现，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已经有好几条未读信息，并且还有一个未接电话。昨天中午，在与罗少谈话的过程中，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想到，有人却在这时打来了电话。

我赶紧打开手机，查看来电者是谁。谢天谢地，是徐思斯。她是那么善解人意的女孩，我想，她应该不会生我的气的。

接着，我马上想起了，上次在我着急撰写报告的时候，她也曾打过电话给我，被我挂断了。当时，我想着，报告写完后，回个电话给她，可事情一忙，竟然给忘记了。

而昨天，她又打来电话，是不是真有什么事呢？

我觉得，真该找时间，回个电话给她了。当然，现在肯定不行，黎明时分，是很多人睡眠的黄金时段，任何理由都不该在黄金时段时，打扰别人。

我逐条翻看信息，全都是她发来的。第一条，是一首题为《风之舞》的小诗，这的确让我惊喜了一下。这首诗是这样写的：

轻柔的风，没有形状

无拘束地飞舞在莲花山绿茵的上空

孩童放飞纸鸢

向伟人致礼的人，你

把目光遥望远方

看纸鸢上下翻飞，任风轻拂面庞

像风一样的女子

羞怯地凝视着你的身影

把自己想象成那飞舞的纸鸢

期冀从你那深不可测的目光里

慢慢飞进你的心里

这首小诗，让我想起了上个月初，市局组织我们全体职工，到莲花山伟人雕像前献花的事情。献花仪式结束后，我总感觉到背后有一束目光，在盯着我，有好几次，我回头去寻找那目光，都没有发现来源。她在我后面，每次看到她，她都冲我笑笑，把脸扭到了一边。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把那天的情景，写成这样的诗歌。

不过，马上我就释然了。她的哥哥，徐思远原本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诗人。受哥哥的影响，她偶尔也会写上那么一两首，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我不懂诗，可还是能够读出，其中的情感。我对她的大胆“告白”，表示吃惊。我压根儿也没有想到，并不突出的自己，会成为别的女孩青睐的对象。

第二条信息，她是隔了一小时之后，才发的。只写着短短的几个字：“如果第一条信息，也就是那首短诗，你还没看，请忽略它。”

第三条信息，又过了一个小时，字更少了：“你一直很忙？连我电话都没时间接？”

我注意到，她的那通电话，就在这条信息之前的五分钟，打进来的。

一个小时后的第四条信息，语气里有些哀怨：“你忙吧，我不打扰了。”这条信息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发来信息，也没有打来电话了。

我呆呆地坐了很久。先前，那种以为是她而不会有什么紧急事情的欣喜情绪，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觉得，我和她之间，正在发生一种很微妙的变化。

以前的我们，常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彼此间相处得十分融洽。可自从徐思远问过我，对她的真实感觉，并流露出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愿望之后，我们之间的那种融洽，正在迅速地消融。上次她嘘寒问暖的信息，这次的大胆“告白”，都在将我们的同事之谊，演变成另一种情感。

只是，在那种情感上，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承认，在处理感情问题上，我一直有点儿拖泥带水，不能够潇洒干脆地做出决定。我与前女友李静姝，弄到如今的地步，既没说分手，相互间也没有联系过，与我的这种拖泥带水，有很大的关系。这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所持有的态度。我觉得，该找个时间，同思斯好好聊聊，把我对她的真实的情感，向她讲明白讲清楚，以免以后大家连同事都得不开心。

“就这周末吧，”我自言自语道，“最好周末能回去一趟，约她出来坐坐！”

做出这个决定后，我的心里踏实了很多。这才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从昨天上午分过搭档和企业之后，星和集团就暂时归我监管我。我无意去探究程健做此安排的真实意图，但距离我塘明之行目的的达成，却实实在在的前进了一大步。既然属于我监管，了解它，进而深入去查看它，该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

抽完一支烟，我掏出魏小周给我的U盘，那里面装有“上网小助手”的程序。他是电脑使用的个中好手，他的小程序，应该会带给我全新的上网体验。坐在桌子前，我打开电脑，把U盘插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