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包容的领导

接近十一点,徐思斯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徐处让你去他的办公室,”她说,脸上毫无表情,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局里有服务员,通报或者叫人这类事情,往往会由服务员来做。可现在,却是徐思斯。我猜,这是徐思远在尽可能创造一切机会,让徐思斯和我接触。我感谢他的好意,可爱情的事情,能够勉强吗?

我刚想对她说,“我马上过去,”她又缓缓开口,补充说,“你最好带上笔记本,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我感谢她的提醒,告诉她,立即过去。

可我并没有马上就过去。我拿起笔记本和钢笔,在走廊里,先点燃了一支烟。我的思绪还处于混乱之中。从上个星期,我接到指令,去塘明街道应聘安巡员之后,我的大脑几乎陷入了这种无休止的混乱。我弄不明白,领导究竟想要我干什么。

我不喜欢这种混乱,也不喜欢糊里糊涂地做事。

但现在,所有的一切似乎马上就能知晓了,我的心底却产生了一种退却感,一种想要逃脱的不安感。

这我亦不喜欢。

一支烟吸完,我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缓缓地朝徐思远的办公室走去。

在门口,服务员小姐站得笔直,就像士兵处于待命的状态。我没有像往常那样推门而入,而是停下脚步,等着她给我提示。

“快进去吧,”她用职业式的微笑,对我说,“他们在等你。”

我压低了声音,问:“是局长在里面吗?”

她摇摇头,但没有让我再问下去,而是礼貌地敲了两下门,然后,打开门,让我进去。

我刚一进入,门立即就被关上了。

年届不惑,身材保持良好,且在下属面前没有一点儿架子的徐思远,站在办公桌旁。看得出他在焦急地等着我。他手指间的香烟,已燃烧了大半,烟蒂长长的,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他对面的沙发里,坐着一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他面前的茶杯里,茶水已喝了一半,说明他来这儿,已有一会儿了。我看向他时,他用包容的目光,冲我点了点头。

我愣了一下。面前的这男人,不是局长,而是市委常委丁兆新,市安全管理委员会主任。

市安监局加挂有“市安全管理委员会办公室”(简称“市安委办”)的牌子,丁兆新分管安全生产工作,来安监局也属正常。但意外的是,会在徐思远这儿见到他,而不是在局长办公室,或者会议室里。

我明白了,服务员守在门口待命的原因。

可我想不明白的是,什么样的任务,要他亲自向我布置,而不能由局长或徐思远转达。

徐思远说:“怎么那么久才过来?”

我冲他晃晃手中的钢笔和笔记本,然后,用恭敬的口吻,对丁兆新说:“丁常委好!”

“来,请坐,”丁兆新拍了拍他身旁的沙发,“袁来。”

我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徐思远。他冲我微微点点头,我这才坐下。接着,他也在沙发里坐下,把手里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对我说:“丁常委过来,是有一份工作,与你有关。”

尽管他已提前给我打过招呼了,但我还是充满疑惑。部署工作,他只要打个电话,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就行了,又何劳他亲自过来呢?

徐思远对我解释说:“局长去了外地出差,而丁常委交代的工作,又不大适合让别人知道,所以,就直接来我这里了。”

“那好,”我打开笔记本,把钢笔帽拧开,说,“请您吩咐吧。”

“不用记,”徐思远隔着茶几,把我的笔记本给合上了,“今天对你讲的事情,你记在心里就行了,不要留下任何文字记录。当然了,必要的文件支持,我会准备的。”

我的疑惑在增加:什么样的工作,既不能让别人知道,又不能留下文字记录?但我还是听话地把钢笔帽拧上,把它别在了笔记本上。

徐思远抽出烟,抱歉地对丁兆新说:“袁来也是个烟鬼,让您受委屈了。”

丁兆新点点头,用极富包容的语气说:“不碍事,做文字工作的,没有几个不吸烟的。我理解,你们该吸就吸,不用顾及我。”

徐思远递了一支烟给我,在点燃时对我说:“袁来,请简要讲述一下,你对塘明街道的了解,以及这次应聘安巡员的经过。”

“塘明街道办事处,是由十一区的合水镇一分为三而来。”我简要地介绍道,“它离市区非常远,乘坐公交车过去,最少也要三个小时。作为新设的街道办事处,它成立不足两个月,目前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

丁兆新点了点头,但什么话都没说。

徐思远接过我的话说:“在塘明街道招聘安巡员的过程中,发生了有人公然售卖招考名额的情况。针对这种情况,塘明街道立即叫停了录取工作,并及时组织全体报名的考生,再次考试,通过现场封闭式评分、面试等措施,选取出了一批符合要求的安巡员。这件事,他们反应迅速,可以看得出来,从街道的领导班子,到具体科室的工作人员,效率都很高,真正地具备干事创业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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