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骚动的青春

“这下面,是一条河,”坐下后,魏小周俨然变了个人,滔滔不绝地向我们介绍说,“合水镇是三条河流的汇合处,也因此而得名。下面这条河,是明珠河。当然了,它的河道并不宽。早些年,塘明社区,哦,对了,还没给你们讲,塘明街道是从合水镇一分为三而来的,下辖五个社区,塘明社区和东石社区是其中最大的两个。这里是塘明社区。这儿的村民集资,在这明珠河道上建起了这些楼房,并把它们出租出去,这才形成了如今的美食一条街。不过,你们也看到了,说是美食,其实就是大排档,各种风味的大排档都有。”

“请问,你们来点什么?”在魏小周说完时,服务员拿着菜单,见缝插针地问道。

“我来点吧,”魏小周接过菜单,“这里我来过多次,知道他们什么菜比较地道。”

我和杨劲松点了点头。魏小周对着菜单,用客家话同服务员交谈着,没过多大一会儿,服务员对我们说了一句:“请稍等,马上就来。”然后就离开了。

“你对这里挺熟悉的呀!”我对魏小周说。

“我姐姐在这里,”魏小周说,“以前,每逢寒暑假,我都会过来玩几天。”

“难怪。”我又说,“我给劲松说过,目前我暂住在市里,晚上过了十点以后,别说找地方喝酒了,就是能到填饱肚子的地方,都不容易了。”

“市里管得严,”魏小周说,“到处都不允许乱摆放,就是大排档,也不允许开在居民区里面,一些餐馆,还限定了营业的时间。就是为了保证,不影响市民的正常生活。但这里不同。这里是关外,特区最偏僻的地方,各种规定呀,制度呀之类的,不少都没有具体落实。”

点的菜还没有任何上来的迹象。服务员马不停蹄地穿梭在许多桌子和客人之间。我掏出烟,对魏小周说:“在这里吸烟,你该不会说我了吧?”

“哪能呢!”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这里您随便。”

“你们在说什么呢?”杨劲松一头雾水地问。

“这是我和袁来哥之间的事情。”魏小周嘿嘿一笑,“你不知道最好。”说着,他从口袋里也掏出烟,放在了桌子上,对我说,“袁来没想到吧,我也抽烟的。”

“的确没想到。”我从我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递了给他。我们各自把烟点燃了。“这里,最晚营业到几点钟?”我问。

“没一定的,直到客人走完为止。”魏小周回答说,“有一次,我和两个朋友,一直喝酒喝到凌晨四点钟,清洁工都开始工作了,我们还没有散场。老板自然也陪伴着我们,直到我们走后,他才打烊。”

“做生意也是越来越不容易了。”我感慨道。

“但这也是一个城市,有人情味的地方。”魏小周说,“罗曼罗兰说,生活最沉重的负担不是工作,而是无聊和无趣。从城市治理的角度来看,每条街道都统一规划,所有店铺都整齐划一,市容市貌确实会好一些,但也失去了它原本该有的趣味和人情味。打个比方,在塘明社区,既有这美食一条街,也有塘明商务酒店这样的场所,但不管商务酒店的生意多么红火,如果不是商业必需,大多数人还是更喜欢来大排档这些地方。在这里,你不会感到任何约束,不管是谈天论地,还是喝酒骂娘,都随你所愿。”

杨劲松说:“不过,我有些好奇,我们刚才一路走来,几乎每家大排档都是人满为患,这里怎么会这么多人呢?”

“也没什么好奇的。”魏小周一脸的平静,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了。“在关外,不管是哪个街道辖区,都有许许多多的外地人,而本地人的比例,占据不到百分之五。对外地人来讲,能够在这里成家立业,并有稳定居所的,不多。并且,即便他们成了家,也有了居所,但由于各方面的原因,与亲戚朋友相聚时,多数也都会选择出来吃饭。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关外的餐馆也明显地比关内要多出不少。”

我点点头,对他的感觉有所改观。一个人愿意不厌其烦地把自己所知的,告诉给别人,最起码的,他该是个好人。我觉得他这一会儿的表现,会使我和他成为朋友。

服务员把我们的菜端了上来,共有四道菜,三荤一素,搭配得不错。接着,半打冰冻啤酒也拿了过来。没等服务员动手,杨劲松“啪、啪、啪”连开了三瓶,在我们面前各自放了一瓶,“咱们也不要杯子了,”他对我和魏小周说,“每人一瓶,这样也公平公正。”

我呵呵地笑了。经历过这样一场招聘风波之后,他可算是把“公平公正”给牢牢地记住了。可一瓶酒刚喝完,他就像打开了伤感的开关,眼泪一瞬间就盈满了眼框。

“我真不愿意说出谢谢,”他拿着刚打开的啤酒瓶,对我说,“那两个字,远远不能表达我的心意。可您的帮助,对我来讲实在太重要了。如果不是您,我现在可能就离开这座城市了。”

“你不用谢我,”我安慰他说,“任何一个好心人,都会伸手帮上一把的。你要是真谢,那就谢谢你的老同学,他的帮助,才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再说了,在这座城市,没有谁是一帆风顺的。也正因为如此,这座城市才更加包容,它包容每个人的失败和不如意,也包容任何样的人,走进它。”我把目光转向魏小周,说,“我说的对吧?”

“是的,”魏小周说,“包容是特区城市真正的精神。各人不管别人的事,因为他有自己的事要照顾。但当一个人遇到困难,还是会有不少人,会伸出援手的。毕竟,不管是多么的失落和不如意,都有前人体验过,尝试过。”

杨劲松双眼盯着我,“可您不知道,一个人如果绝望了,那该是怎样的心境。您的帮助,让我重新树立起了信心,这才是我想要表达的。”他把酒瓶伸向我,与我碰了一下,“可我又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表达我的这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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