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新考试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向来对未知的事情,充满恐惧,只有当这件事情,关系到自己的前程或者生命,才会大着胆子去进行探视。但这种探视是肤浅的,根本就无法窥透事情的内在规律。

自己因为没钱给别人塞“好处”,从而连面试的机会也没有,杨劲松十分生气,可一想到这种明目张胆的行为,背后可能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他就恐惧了,胆怯了,甚至我告诉他,有机会争取到自己面试的机会,也不敢去尝试,就是这种对未知事物恐惧的心理使然。

我理解他的这种心理。所以,尽管他不愿意告诉我更确切的事实,我也愿意伸手去帮助他。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徐思远对我的指令里,也很明确:基层安巡员是筑牢安全防线的基础,任何伤害到安全防线的行为,都不能容忍。如果杨劲松真是人才,为了这道防线,也要尽力去挽留他。

在短暂的一两次交往中,我无法判断一个人是否是人才,但我觉得,如果招聘工作,公平公正地进行,杨劲松最少也该得到一次面试的机会。

“接下来,还要我做什么?”临分手时,杨劲松问我。

“什么都不做,”我说,“只管等消息就行。”

“我还是不敢相信,命运会突然如此眷顾我。在我走投无路时,会让我遇到你,你还对我提供了如此大的帮助。”

“到目前为止,我可什么忙都没帮。”我提醒他说,“况且,这件事成与不成,我也不敢给你任何保证。”

“我理解。”

“你还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好。有什么要我做的,你尽管交代,”他说,“我完全听你的。”

“身上还有钱吗?”

“还有一点,勉强还能撑一阵子。”

“嫩,撒谎都不会。”我笑了笑,“我敢打赌,在来这里之前,你今天还没吃任何东西吧?”

他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从钱包里掏了三百块钱递给他。“这点钱,应该够你再撑几天了,这几天里,等消息吧。”

他看看我,目光里闪过一丝光亮。但他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把钱收了起来。

离开时,我再三告诉他,要对生活充满信心,对这座城市充满信心,更要相信,在这座城市里,利用职权搞权钱交易的行为,毕竟是少数,最终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的。他头也没回,只是把手举到肩膀之上,向我摇了摇。

再见到杨劲松,是两天后的上午。我们接到通知,前往塘明街道第二办公区的多功能会议室。我们最初的笔试,就是在这里举行的。但这次的人员,明显比笔试时的人员,多了不少。

主席台上,是面试时的几个领导。他们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使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每个应试者,都按照编号,坐在指定的位置,没有任何人交头接耳。即使看到我,杨劲松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算作致意。

“上次笔试,由于我们工作人员的疏忽,造成了部分应试者,报了名却因不知道考场在哪,耽误了考试。这次,召集大家前来,就是要给大家一个机会。”组织部的黄副主任说,“希望大家能够把握机会,发挥水平,考出好成绩。”

下面开始有交头接耳的声音响起,有人小声地发着牢骚,表示着不满。

黄副主任制止了大家的议论,说:“大家都是年轻人,聪明人,我相信我不用多说,大家也心知肚明,为什么要重新组织这样一场考试。”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就连杨劲松,也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在问,我是什么做到的。

我没理会他。我的目光盯着台上的这几位领导,看他们究竟打算怎么做。

程主任摁亮了话筒上的开头,“我就直接说了吧,上次的考试,有人怀疑有内幕,投诉到了市里。这次组织大家来,重新考试,就是要给大家一次机会。同时,也明确地告诉大家,政府招聘工作人员,录取的绝对是人品、才学各样都优秀的人。对于那些投机取巧,为了得到这份工作,甚至不惜花钱买关系的行为,我们一经查实,绝不姑息。这样的人,也绝不允许进入我们的安巡员队伍。”

下面有人鼓起了掌。我匆忙扫视了一眼,大多数都是那些没参与笔试,或面试的人。

程主任接着往下说:“这次考试,我们采取现场考试,现场评分的方式进行。我看了一下名单,今天到场的有一百五十多人。大家也清楚,我们招聘只有四十五人。所以,今天,经请示街道领导,笔试成绩在前九十名的,将进入下午的面试环节。”

议论声又一次响起。有人赞同,有人反对,但更多的是质疑,一百五十多人的考试,能够当场就评出分数,并选出前九十名吗?大家都觉得,这是极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就在上个星期,笔试成绩还间隔了三天,才出来呢,并且那次不足一百人参与考试。

程主任按住大家的话头,继续说:“你们没听错,是的,我们将会在现场进行评分。下午,就开始面试。当然,也请大家受累一下,配合我们做完这一次的招聘工作。”

“程主任把情况都告诉大家了,你们要注意的是,在考试的时候,一定要工整地填写答案。”黄副主任说,“这次,我们评分采取的是电脑阅卷,所以,在答题卡上,你们一定要写清楚准考证号,并且,绝不允许有任何做标记的行为。对于乱做纪号的,一经发现,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一律零分。”

这次,人群中无人再发出声响。

“对于政府工作人员招聘,区人事局邀请相关专家,出了题库,”黄副主任接着往下说,“我们这次考试,抽中的是六号试题。说实话,里面是什么题,我也不知道,因为,”他举起密封完整的密封袋,“如大家所看到的,所有试题全部是密封的。现在,请纪委的何副主任,检查一下密封的情况,如果没有问题,咱们就开封开始考试。”

何副主任坐在程主任的另一侧,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瘦瘦弱弱的,眼眶深陷,看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目光是从两个深邃的洞里照射出来的,怪瘆人的。他从黄副主任手里接过密封袋,仔细地看了一遍,点点头,说:“没问题。”

工作人员开始发试卷。不一会儿,整个会议室里只听见沙沙的写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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