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瓶装纯净水，轻轻地喝了一口，回答：“据我了解，安巡员的工作，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大同小异。”

“讲具体一点。”

“我们每个安巡员，都有自己负责的企业。我们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进企业巡查安全生产隐患。一经发现隐患，就会开具巡查文书，要求企业在限期内完成整改。”

“如果企业不配合整改，或者在限期内不能完成整改呢？”程主任说，“你们是否会对企业进行查封，或开展执法行动？”

“不会，”我回答道，“您知道，乡镇一级的安巡员，没有执法权限。所以，我们一般要做的，就是做通企业主的工作，要求他们务必落实安全生产主体责任。做通企业主的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求我们从各方面都要营造一个氛围，比如安全生产宣传教育，比如平时的巡查等。我们特别注意这一点。当然，也有个别企业主态度蛮横的，无论安巡员怎样苦口婆心，都依旧不理不睬的，对于这样的，我们也会第一时间，报告给上级安监部门，请求他们的协助。他们有执法权，会开展执法程序的。”

“对，对那种不重视安全生产行为的，绝不能姑息。”程主任说道。接着，他把椅子往前移动了一下，身子前倾，这样，距离我更近了。“再给我谈谈，你们的督查工作。”

“督查工作，我干的时间不长，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我说，“但由于安巡员也常与督查员打交道，对督查工作，我也是有着相当深刻的体会的。我不知道，贵单位的督查工作，是怎么开展的。在我们那儿，督查员要定时定量，对所负责的片区安巡员的工作，开展督查督办。一般来讲，每个月必须覆盖一次，要督查到每一个安巡员。”

“每月覆盖到每一个安巡员，这难度不小。”程主任说，“你们每个督查队员，要负责多少人安巡员？”

我掰着手指头，做出计算的样子。“十六个，我们一共有64名安巡员，共配备了5名督查员，其中有一名是督查队长，不负责具体的事项。”

“那工作强度，还是有点儿大的。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要辞掉上一份工作，而又来我们这里，应聘这同样的工作呢？”

“发展。”我说，“几乎每一个来这座城市的年轻人，都是抱着这同样的目的。”

“依你的条件和资历，考公务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程主任说，“你就没想过，报考公务员？”

“考过，考了两次，没有考上，也就死心了。”我又一次撒了谎。“我有不少同学，现在都混得不错，其中有许多，都是在平凡的岗位上。这给了我很深的启示。我认为，即使没有加入公务员队伍，只要我努力了，也会干出属于自己的成绩。”

程主任点了点头。“问个私人问题，”他说，“你结婚了吗？”

“没有，”我如实回答道，“以前，处过一个女朋友，但她出国留学了，一直没有回来。后来，还没有再碰到像她那样合适的。”

“那你们现在还保持联系，还是已经分手了？”

“分了，已经有些日子没联系过了。”

程主任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点燃了一支烟，重又把头抬起时，问我：“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

这时，他停止了继续问我。他用屁股把沙发往后推了推，开始低头同另外几名面试官，交流意见。他们的声音，我完全能够听见。可他们却像回避我一样，压低了声音，相互交换看法。

过了一会儿，程主任把头抬起来时，脸上露出疲乏而略带满足的微笑，“面试了一个上午，就数你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呃，我是说，给我们几个人，都留下了蛮不错的印象。”他对书记员说，“上午，就到这里为止了，你去给他些还没面试的人讲一声，时间改到下午吧。”

负责记录的女孩子面露为难之色。

人事部黄副主任缓缓开口说：“给他们解释一下，我们这种疲劳面试，对他们也会不利。他们会理解的。如果他们还有意见的话，你就把午餐给解决了，给他们每人订一份快餐。”

女孩走了出去。

程主任把目光重又看向我，“不管做什么事情，疲劳状态下，都很难做好。”他说。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同时，静静地坐着，等着他说出结束面试的话。

“你最快什么时间，能来上班？”他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通过了面试。”

“我看了启事，如果面试通过，还需要体检。”我说，“体检过后，三天内就可以来上班了。”

“那好。”他站了起来，“期待能够再次见到你。面试结果，我们会尽快通知你。”说完，他向我伸出了手，我接过来，用力地同他握了握。

“还有，相关证件，你也提前准备好，”他说，“如果通知你被录取了，办理手续时，需要这些。其中，包括无犯罪证明。这个证件，可能需要你们本地公安机构开具。”

“我明白。”

“那好吧，再见。”他再一次同我握手。

尽管他使用了好几个“如果”，但亦向我传达了一个明确的信息，那就是在这次面试中，我的表现，足以让自己脱颖而出，被他们录取了。

只是，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不过，他们把余下的面试，推迟到了下午进行，我认为这是上天所赐予的机会，赐予给杨劲松的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