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辰看着秦笑离去，直到办公室的门沉重合上，他才猛地缓过神来，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那里，此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消逝。

与此同时，秦忘也在秦家住下，言行举止都乖巧得不像话。

“阿忘，来，吃早餐了。”秦母看到秦忘从楼上下来，眉目间一片温柔。

秦忘来到她身边，很是礼貌：“秦奶奶，早上好。”

他说着，不等秦母说话就自己爬上了凳子，乖乖坐好，安静的吃着早餐，对待所有人都保持着陌生疏离的态度。

他从小就比别的小朋友懂得多。

比如，他知道他的妈咪没有杀人，但却被那个坏爸爸亲手送进了监狱。

又比如，他知道，他的妈咪生病了，而能救妈咪的，只有他。

所以秦忘也很清楚，现在的他跑不掉，只有乖乖等着妈咪来接他，或者，秦墨辰愿意把他送回妈咪身边。

“阿忘……”

秦母看他这副样子，瞬间就想起了秦笑。

她从小就爱跟在墨辰身后，她为了追上墨辰，总爱较劲逞强……

秦母不由眼睛一热，哽咽道：“可以跟我说说，你妈妈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吗？”

“好啊。”秦忘直接答应，放下了筷子，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样直直看着秦母：“我妈咪昨天才出狱，原本她可以和我的过得很好的，可是，秦总把我抢走了，没了我，妈咪就等于丢了半条命。”

秦母身体一颤，眼泪瞬间滑落。

她满目愧疚：“阿忘，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秦忘像极了个小大人，成熟得可怕：“你们都该跟妈咪道歉，而不是我。”

“你们根本不知道妈咪这五年过得什么生活，你们都欠妈咪一句道歉。”

秦忘说着有些生气，又低下头继续吃早餐。

秦母捂着嘴，泪流满面的看着他：“阿忘，你能告诉奶奶，你妈咪这五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吗？”

“妈咪她过得很不好。”

秦忘低着头，声音闷闷的：“秦奶奶，妈咪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妈咪，你带我去找妈咪好不好？”

说到最后，秦忘的奶音带上了哭腔。

他抬头，红红的眼睛看着秦母，令秦母心里仿若有刀在剐，她伸出手，刚想抱住秦忘，却听见别墅外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顿时，秦忘眼睛一亮，从座位上跳了下去，跑向了门外。

“妈咪！”他欢喜叫道，却在开门刹那，看见了男人冷峻的脸。

秦忘脸上的高兴瞬间消散，他看着男人的眼中一片愤怒：“你这个坏蛋，不仅欺负妈咪，还把我从妈咪身边抢走，我最讨厌你了！”

“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秦墨辰危险的眯起了眼。

他一伸手，就把秦忘拎了起来。

秦墨辰也不知为何，秦笑离开后他心里始终游荡着不明的情绪，直到回来听到秦忘奶音到那一刻，那股情绪才逐渐消散。

但没想到，这个孩子却说，他讨厌他！

秦笑还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

秦墨辰目光冷冽，拎着孩子要往楼上走，秦母当即紧张的拦住了他：“墨辰，阿忘还小，你不要欺负他。”

“我还不至于以大欺小。”秦墨辰冷嗤。

他说着，带着孩子上了楼。

一进房间，秦忘就被他扔到了床上：“臭小子，老实点。”

“你想干嘛？”

秦忘抬着头看向秦墨辰，和他大眼瞪小眼，丝毫不肯示弱，这副模样，令秦墨辰脑子里倏然划过秦笑的眼。

枯败苍凉。

秦墨辰没来由的烦闷，看着秦忘却还是软了态度：“我是你爸，不要用这种态度来跟我说话。”

“秦总，你搞错了吧？”

秦忘冷笑一声，这副模样像极了秦墨辰：“我从小到大就只有妈咪，而我爸，早在把我妈咪亲手送进监狱那一天就死了。”

“这是你妈教你的？”秦墨辰无端烦躁。

“不是。”秦忘沉默了一下：“牢里的叔叔阿姨都这样说，而且，这本来就是事实。”

秦墨辰也沉默下来。

这的确是事实，就算是他也不可否认。

许久，他从兜里摸出了包烟，刚点燃一支，眼角余光看见那直勾勾盯着他的孩子的时，又掐灭了。

“你叫什么名字？”

“秦忘。”

“秦望？”秦墨辰一愣：“希望的望？”

“不是。”秦忘摇了摇头，他定定看着秦墨辰：“妈咪没有希望，妈咪只有心亡。”

秦墨辰身体微颤，瞬间就明白了秦忘的意思。

“这又是谁教你的？”秦墨辰冷笑，眼底尽是讥诮。

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懂这些？

除了秦笑，他不觉得还有谁会告诉秦忘这些，秦笑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提醒孩子，是他将秦笑害得这么惨！

“你别想把什么脏水都往妈咪身上泼。”

秦忘也一下就看出了秦墨辰的想法，不由露出了和秦墨辰如出一辙的冷笑：“妈咪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和她之间的事情，甚至提都没提过你的名字！”

“我知道这些，都是监狱里的叔叔阿姨告诉我的！”

“秦总，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秦忘恨恨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把我抢走，是因为你认为妈咪杀了你爱的人，所以你要报复妈咪，看她痛苦。”

“可是，我妈咪明明就没有杀人！”

秦忘的手捏成了小小的拳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纯粹得令秦墨辰都自觉肮脏：“是你自以为是的认定了妈咪是坏人，不分青红皂白的给妈咪扣下了杀人犯这顶帽子，害得妈咪成了杀人犯，在监狱里待了五年！”

“所以，妈咪生我时，是在监狱医院里！而我，四年里和妈咪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麻烦秦总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将我从妈咪什么抢走？！”

孩子稚嫩的声音，一字一句，在往秦墨辰的心里戳。

秦墨辰只觉得自己多年来的高尚伪装，顷刻间被孩子毫无顾忌的话语给撕得粉碎，打破了他所有的壁障，扎根进了他心底。

偏偏他还……无从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