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颜没有跟你说过，我是被带来抵债的吗？”

翩舞微笑审视着对面的苏墨染，“你是在乎穆颜的，或者说，你是喜欢他的。”

被说中心事的苏墨染脸颊一红，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水中月镜中花而已。”

她说的是他跟穆颜。

“不说那些事了，先吃饭，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一顿火锅吃的是索然无味。当然了，这只是苏墨染。

吃完饭翩舞把苏墨染送回了家，原本打算留下来陪她的翩舞接了个电话，于是也不得不匆匆离开。

苏墨染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前，没有开灯。

而穆颜，又是一夜未归。

就像翩舞说的，她是喜欢上了穆颜，正因为这份喜欢，她才会纠结、痛苦，犹豫不决。

她想等他一个解释，哪怕只是谎言，也好过什么话都没有，然后彻夜未归。

第二天一早，苏墨染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御都国际。

她可以理解穆颜，但是做不到对程青的事无动于衷。

“杜谦，我想知道你那些资料是从哪里来的，”

苏墨染跟杜谦面对面地坐着，脸色不太好，但眼神清明。

她总是这样，无论什么事情落在她身上，都无法压垮她。

“我从一个朋友那里拿到的。”

杜谦今天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金属框眼睛架在鼻梁，一派斯文。但是苏墨染却不觉的他跟斯文有什么关系，有也只是表面。

“我想知道我小姨现在哪里，你能帮我吗？就当我欠你这个人情。”

人情债最难还，但是苏墨染现在一无所有，她只能先欠着。

杜谦从靠着的椅背上探前身体，满含深情地望着苏墨染说：“你的事，我会不遗余力。”

苏墨染别过眼神，端起手边的奶茶喝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这是她来之前，杜谦给她点得奶茶。以前她很喜欢喝奶茶，喜欢这种从嘴里甜到心里的感觉。

但现在她更喜欢咖啡微苦的感觉，像极了人生。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住？”

苏墨染来的时候是打车过来的，小小的行李箱就放在她的脚边。

“去朋友那里。”

“待会儿我送你过去吧，”

“谢谢，不用了。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有消息了你联系我。”

“好吧，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随时打电话。”

苏墨染微笑颔首，出了甜品店的门。

杜谦一直目送着她离开。

就在他收回目光，也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目光扫过他斜对角的位置。

尽管鸭舌帽压得很低，可他还是认出了，乔安安。

杜谦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压着怒气低吼道：“你跟踪我？”

“你可以和前女友在这儿约会，我就不能来这儿喝杯咖啡吗？”乔安安反讥道。

“可以，”

杜谦冷冷地说着，说完走回自己原来坐着的位子上拿了西装外套大步离开了。

以前他觉得乔安安家世好，对他也温柔如水，甚至在他事业刚起步的时候帮了很大的忙。但是自从那次在婚纱店遇到苏墨染和穆颜，她得罪了穆颜，乔家因此大受打击，商业价值一落千丈。

而他们也由谈婚论嫁到了分道扬镳的地步。

因为以前跟乔家合作的公司和客户全都转投向了杜谦。

乔家跟杜谦自此势不两立，可乔安安放不下杜谦，放不下这份爱。

望着杜谦决绝离去的背影，乔安安眼里蓄着眼泪，还夹着恨意。

她那么爱他，可他不但转手推了大厦将倒的乔家一把，还弃她如蔽履。

乔安安的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杜谦之前坐着的沙发上落着个手机。

她走过去捡了起来。

是杜谦的。

苏墨染从甜品屋出来，无处可去。

“小姐，您去哪儿？”

出租车司机又问了一遍。

“去金牛B座。”

金牛B座是一栋写字楼，魏鸯转给她的书店就在上面。

出租车驶过几个街区在大厦前停下。

苏墨染付了钱拿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了进去。

电梯在十五楼停下。

她一走出来就看到了挂着暂停营业牌子的书店，旁边还有一个女 孩儿，似曾相识。

听到有人过来，女孩儿抬起了头。

“你好，我，我是来还书的。”

女孩儿羞涩地看了一眼苏墨染便又低下了头。

那天她看到魏鸯跟苏墨染在老板台那里交谈，知道她跟魏鸯是朋友。

苏墨染目光落在女孩儿手中拿着的书上，然后移到了她的脸上。

“老板不在了。”

“啊？她去了哪儿？”

“我也不知道，”

“那……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我连续来了好几天了，都没人。”

女孩儿嗫嚅着，脸上有怯色。

“也许，就不回来了。”

苏墨染说着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女孩儿站在门口看着苏墨染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跟了进去。

她站在那天她站着的书架前，小心翼翼地将那本书放了进去。

“对不起，我……我那天，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但是没有戳穿我。”

书店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即便朱芯袁的声音不大，像是在自言自语，苏墨染还是听到了。

“我弟弟住院了，他最喜欢看刘同的书，可学校图书馆没有。我原本打算借回去看完再还回来的……”

朱芯袁站在书架前，像是忏悔。

苏墨染站在尽头处，望着她充满愧疚又带着哽咽的站在那里。

许久没来，店里落下的浮尘因为他们的到来重新喧闹了起来。

“她原谅你了。”苏墨染低缓的声音传来。

朱芯袁抬起头望着苏墨染，脸上还挂着泪痕。

“谢谢，”

朱芯袁超苏墨染深深地鞠了一躬。

苏墨染走到书架前，从上面抽出朱芯袁刚刚放进去的那本书，重新递给她。

“希望你弟弟早日康复，”

朱芯袁看着苏墨染手中拿着的那本书，就像又看到了那个躺在病床上冲她微笑着说姐，等我上了大学你就不用这么辛苦的男孩儿。

“他已经用不着了。”

眼泪成串成串地从她低着的脸上落在地上。

苏墨染看着自己伸出去停在半空中的手。

此时，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