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裴一手护住何婉晴，转身，目光冷冷地逼视着我。

“林舒年，你又想干什么？”

我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盯着何婉晴。

随后唇角一勾，我冷笑开口：“我在叫何婉晴？你是何婉晴么？”

顾青裴被我揶得直瞪眼， 我也不等他再废话，直接冲着何婉晴开了腔：“何婉晴，你平时想怎么冤枉我，怎么诋毁我，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但是对二位长辈，我拜托你客气点。你脸上的伤究竟怎么弄得，真要拉去警局找法医鉴定的话，或许某些特殊的——咳咳，可就瞒不住了，是不是？”

我的话，点到为止。

不把话说绝，是因为即便何婉晴再不堪，她也是顾青裴唯一爱过的女人啊。

我即将离去，永远腿长。

或许也只有她，我宁愿相信只有她，还能作为这个男人在这世上最真的慰藉，最好的陪伴。

我不想毁了何婉晴，因为我不想毁了顾青裴。

看着何婉晴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那抹惨白，把她眼角脸颊上的淤痕，呈现得更加清晰。

我在阮棉脸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我也听阮棉自轻自贱自嘲地说过——姓王那个混蛋，自己不行的时候就会大发雷霆，还特别偏好掐着女人脖子往墙上撞。

整半张脸乌青一片，不是撞得，又是哪来的？

我想，会不会是……

“林舒年，你少在这里信口开河。你有种怎么我算计父母我管不着，但我警告你离小婉远一点！”

顾青裴义无反顾地拦在我身前，他是将我的话当做得意的宣誓，还是可笑的诋毁？

我不清楚。

顾青裴领着何婉晴离开后，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都站不稳了！

“年年！”

程碧莎一把扶住我，焦急的声音里尽是颤抖。

我摇摇头，接过女佣递上来的一杯水。

我说，没事，妈。

“爸，妈，我先回去了。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们。”

“哎！年年！”

程碧莎拉住我的手：“年年，吃了饭再走吧。你现在身子又不便。要不……”

说着，她转脸看了看顾丰裕，又开口道：“我和你爸的意思是，要不你也别住你哥那了。就在家里住，我们照顾你。”

没等顾丰裕开口，我便坚持着摇头拒绝了。

首先，我不可能离了婚还住在顾青裴父母的家里。就算他们对我再好，我也不能答应。

其次，我这个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极限了，我不能让他们知道。

“爸，妈，真的不用。我能照顾好自己。我哥的助理来接我了，你们也保重。”

说完，我告别了程碧莎和顾丰裕，一个人走出了顾家大宅。

我之前就给高助理打过电话了，让他来顾家老宅接我一趟。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我跟前。

车门开启，下来的人竟然是顾青裴。

我怔了一下，目光本能看向后座处。

“别看了，小婉已经被我助理送回去了。”

顾青裴盯着我，目光灼灼地盯向我。

“我有话跟你说。”

我下意识抿了抿唇，双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我会留下这个孩子。”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故意支开了何婉晴，除了孩子，他还能问什么？

见我如此干脆地回答这个问题，顾青裴显然怔愣了一下。

但眼睛里旋即黯淡下去的那么欣慰，还是被我不经意地捕捉到了。

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感受，些许窃喜，还是宽慰？

不为我，我只为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或许，它的爸爸对它还有一丝一毫的期待和留恋，这比什么都重要。

“林舒年，我可以答应你。”

顾青裴长出一口气，看向我的眼神里，似乎有了那么一顺顺的宽柔。

我没太听懂他的话，也不急着作声，只是静静沉默。

“我答应你，可以陪你三个月。这期间，我可以不去找小婉，只陪你一个人。但是，我有个条件——”

“不用了。”

我一口回绝了顾青裴的话，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在胸腔里乱窜。

“我还没说是什么条件。”

我的拒绝，显然让顾青裴有些措手不及。

“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不需要。”

我轻蔑地牵了下唇，我想，这份轻蔑除了给予他的，更是给予当时那个脆弱而卑微的我。

如果时间倒流回两个月前，我是绝对不会再提出这么愚蠢的要求的。

当然，这只是其一。

原因其二，是我也不可能再要他三个月的陪伴了。

时间在往前推移，我的病情又没有静止。

我已经怀孕快五个月了，还能不能有三个月的时间，我自己都不确定。

我只知道，我无法在跟顾青裴朝夕相处的同时，又能解释清楚为什么我每天要吃各种药，而且还会时不时的或昏迷或吐血。

大概这就是最可悲的错过吧。

他终于觉得一生那么长，仅仅三个月的施舍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而我，却再也没有三个月可以给他了……

快初夏了，我身上的长袖衣服显得单薄羸弱，却又不适时宜。

轻轻推开他抓在我袖子上的手，我毫不犹豫的转身。

我说：“顾青裴，既然决定了何婉晴，希望你这一生可以爱的无怨无悔。就这样吧，我走了。”

“林舒年！”

顾青裴叫住我，声音在夜风里飘忽得有点不真实。

“别这么大声，我又不聋。”

我叹口气，转过脸来看着他：“如果是为了你爸之前说的那些话，你大可以放心。我林舒年这点骨气还是有的，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要。”

我指的是顾丰裕一气之下提到的，要把所有财产留给我的事。

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觊觎。而我这辈子唯一觊觎过的就是顾青裴，代价还不够惨么？

扬了扬唇角，我淡笑着继续道：“而且，那些钱就算给了我，将来不也是给孩子的么？当然，除非你觉得，你和何婉晴的孩子，应该比你和我的孩子得到的更多。”

我淡淡的解释，假装看不到顾青裴那越来越青白的脸色。

良久，他终于开口道：“林舒年，有件事，我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