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场好梦。
没有光照的前提下,人总是能睡得特别沉。
林智宇率先醒了过来。
他敏锐地听到洞外传进来的微弱的声响,听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低声鸣叫。
他爬起来,摩挲着洞壁走到洞口,慢慢把遮蔽洞口的树枝扒开一些,谨慎地往外看了一眼。
看日影的模样,已经是正午了。
阳光从天顶上尽情挥洒下来,把山崖前面的整片草原都拥抱在光明里。
风也和煦,草也温柔。
林智宇忍不住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么明亮的光线,仔细搜寻声音的来源。
很快,他就将目光锁定在了草甸子和林带交接的树影里。
树影交错之下,一头黄褐色的动物在灌木中间挣扎着,试图蹭到更安全的地方。
林智宇眉毛忍不住拧了起来,隔着这么远,也可以看得到那动物的皮毛上沾染着大大小小的血块,已经凝固了的血浆呈现出黑红的色泽,把它身上的皮毛粘成乱七八糟的样子。
他四外观望了下,确定并没有猛兽的踪迹,这才满心疑惑地钻出山洞,一路小跑赶到树影下,蹲下身打量身下这只受伤的小动物。
它看上去还未成年,后腿被夹子夹伤,为了摆脱夹子,它把自己的后腿啃噬得鲜血淋漓,能看得见森白的骨头。
它原本应该柔顺光泽的皮毛现在蓬乱得像是荒芜的杂草地,树根草屑,泥土血渍,让它瞪圆了盯着林智宇的眼睛显得格外惊恐无助。
“这是…狐狸?”
王硕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她站在林智宇身后,双手撑着膝盖,俯身仔细观察这只紧张恐惧得发抖的狐狸。
“是啊,还是幼崽,可能刚刚开始学着独自行动,结果就中招了。”林智宇点点头,把外套脱下来,裹住自己的左手,慢慢靠近狐狸。
他的声音很是温柔,和平常时候不太一样,如果不是他正对着的是一只狐狸,王硕差点觉得他是在哄一个哭鼻子的小孩子。
狐狸惊恐地试图逃窜进灌木里,可是它实在是太疲倦,疼痛和失血过多让它鼻子看上去微微发白,挣扎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只好认命地剧烈喘着气,死死盯住林智宇。
林智宇慢慢靠近它,试图舒缓它紧张的情绪,然后果断伸手。
狐狸猛地一蹿,一口咬在了林智宇的手上,牙齿森白,浸着血丝,把王硕吓了一跳。
然而林智宇早有准备,尖利的牙齿只是咬在了他缠在左手上的衣服上,死死咬住不肯松开,林智宇趁势用右手抱住了小狐狸的身体,同时小心地避开了它受伤的后腿。
“得给它包扎下,这些盗猎的王八蛋太狠了,失血过多它可能没法活命,放任不管将来也可能会残疾,很快就会被天敌抓了吃掉。”林智宇骂骂咧咧地说着,示意王硕跟上他。
两个人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山洞里。
“真得谢谢李师父,之前有来给这里填充必需品,我记得我之前有看到绷带和消毒药品啥的,你找找。”林智宇用胳膊夹着小狐狸,慢慢点亮火把,一面吩咐王硕。
睡了一觉之后精神的确好了不少,王硕很快就找到了绷带和消毒药品,甚至还在墙角装这些东西的铁皮桶里找到了一样好东西。
“你猜猜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刚好这小狐狸能用得上!”王硕不免有些小得意。
“啥东西?”林智宇一只手慢慢抚摸小狐狸的脊背,帮它把黏在一起的皮毛梳理开,安抚它暴躁的情绪。
王硕凑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拿给林智宇看,“瞧瞧,是止疼片,还是那种老式包装的,药力特别强那种,吃完有助眠效果,这小东西把自己的腿咬成这样,得先给它止疼,让它安静下来,不然包扎的时候它非得发疯咬人不可。”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抠出一片药,手法娴熟地顺着小狐狸咬着衣服的嘴丫子,把药片塞进了它的嘴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让人叹为观止。
“不愧是学护士的啊,这技术,真是绝了。”林智宇啧啧赞叹,“李叔有胃病,这八成是他给自己备的药,有时候在山上巡山,突然胃疼的时候可真是要了命。”
“你不会也胃不好吧?”王硕伸手摸了摸狐狸稍显粗糙的毛,认真地看了林智宇一眼。
“嗨,护林员哪有胃好的,三餐不能按时吃,都是对付一口,我还行,年轻,抗造。”他说着也摸了摸小狐狸的毛,啧啧两声:“真不知道这些人咋想的,春天的皮子也不好,非得祸害一条命。”
“皮子这玩意儿还有区别?”王硕一边小心地用干净的溪水给小狐狸清洗腿上的伤口,一边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瞟了林智宇一眼。
林智宇嘿嘿笑道:“我也是听老护林员说的,说这皮子都是秋冬的最好,那时候动物们换了冬季御寒的皮毛,身体也储备了足够的脂肪过冬,所以皮子又油又亮,水光好,最值钱。春季脱毛了,皮毛的质量差很多,所以以前的老猎人春天都不打猎,要护生。”
“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待母归。劝君莫食三春蛙,百千生命在腹中。劝君莫杀春之生,伤母连子悲同意。这回好了,还要再添一句,劝君莫猎三春皮,杀生害命不值钱。”
王硕调侃一句,手上麻利地将止疼药和止血药碾成粉末,涂抹在伤口上,待药粉被新鲜血液融化,这才取了纱布,仔细给小狐狸缠好伤口。
“可惜没有针线,不然还能给它缝合一下,这么大个伤口,不缝合我怕回头就感染了。”王硕收拾好东西,有些担心地说。
“没事儿,山里的野物都皮实着呢,这次是伤得太厉害了,不然它自己就能找到合适的草药给自己止血疗伤。”林智宇说着,轻轻把小狐狸放在了稻草里,缓缓抽出了手臂。
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小小的鼻尖不时*着,像是不咋安稳似地,但是就算林智宇放下它的时候有些颠簸,它也并没有被惊醒。
“这到底是谁干的?”王硕压低了声音,愤愤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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