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的一段日子里,无论是厨房里的活计,还是前前后后的这些员工,我都渐渐的熟悉了起来。再忙起来的时候,我也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傻站着,也知道前前后后的跑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这让我感到特别的充实,即便每天的工作十分的繁重,晚上回家之后一头扎到床上,累得不想起来,但仍旧十分的快乐。
正如我刚来的时候所体会到的,世上最累的事情,并不是干活的辛苦,而是明明应该很忙,就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好的尴尬。
其实接触久了,才发现厨房里的人的性格都很不错,不管是一直皱着眉头的亮哥,还是那个自带威严的厨师长张哥,其实他们的年龄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大家都是年轻的人,偶尔开开玩笑,气氛也十分的和谐。
老板冯哥的确像他们所说的,并不经常来到小酒馆,十天八天的偶尔来一次,通常也赶在上下两个饭口中间休息的空档,有时候坐在空荡的角落里,让厨房做上一两道菜,喝上两瓶啤酒。有时候根本不吃饭,进屋带了吧台的金枝就走。
这让我越来越感觉到,这家饭店就好像一部自动运转的机器,无论是前厅吧台,还是后面的厨房,甚至那些踏破门槛子的食客,他们都好像都是这部机器的一部分。
整个小酒馆的每个员工都十分的自觉,工作起来各守一摊,各自把好自己的岗位,各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人大呼小叫的管理,没有谁对谁苛刻的要求,即便是人们口中跟老板的关系神秘的金枝,也好似仅仅是个吧台的收银。
闲暇下来的时候,我会纳闷的思索,在厨师学校的时候,有一门选修的课程就是餐饮的管理,不过那个时候我急于学手艺,急于毕业出去赚钱,所以没有仔细的研究过。但我也知道,这么大的一家饭店,每天要如此的忙碌,来来往往的客人如潮水一般,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严苛的管理制度,这的确让人感到惊奇。
如此一来,我更加觉得,那个被叫做冯哥的老板有些神秘,很少露面,就能让手里的生意如此正常的运转,或许的确有他的独到之处。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该琢磨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一心的学好手艺。回头看看一晃也来了很久,学徒的那些活计也已经彻底的熟悉。偶尔的也有机会用任健给我买的那把刀切切伙食餐。
其实我特别珍视那些能切伙食餐的机会,因为我觉得,学徒只是一个台阶,早晚我要迈步上去成为一个切墩儿的。我清楚的记得那个高师傅曾经跟我说过,厨师这一行是七分墩三分灶,多半的功夫都在切墩儿上,可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的成为一个切墩的?
我曾经私下里跟任健探讨过这个话题,毕竟他比我来的还早,比我更有资格成为切墩的,他的刀功我也见识过,虽比不上切墩的那几个人,但实际上也差的不太多。
任健笑了笑说:
“你刚来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酒店不学徒的,并不是想教你学会什么东西,只是想用廉价的劳动力而已。能不能成为切墩儿的,要看机会?”
“机会?什么样的机会?”
虽然我赞同他说的道理,但还是有些不明白。
任健又苦笑了两下:
“机会就是机会呗,要么是切墩的有人不干了,出现了空当,恰好灶上的厨师长要看你顺眼,觉得你的刀功也还可以,就会提拔你当个切墩儿的。要么……”
说到这见人停顿了一下,很明显他是在卖关子,这让我更加的好奇,于是连忙的追问:
“要么什么?”
任健还是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要么就是辞职不干,到别的饭店去,直接应聘个切墩儿的,哪怕给的工资比别人的少,这样的话干上几个月,再换工作找活儿的时候,那就是真正的切墩儿的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扭过头问他到:
“那你打算怎么上切墩儿?辞职换地方?”
其实我早已看得出来,对于成为切墩的这件事,他早已做了充分的准备,其实说心里话,我觉得即便让他成为一个切墩儿的,凭他的能力也完全可以胜任。
我跟他走的最近,接触的最多,所以这段时间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好像有什么心事。难道是他想辞职不干,找个地方去当切墩儿的?毕竟在星海小酒馆里,切墩的那几个人干的十分的稳定,而且现在每天的工作已经是饱和了,那四个切墩的也完全能够忙活的过来,所以并没有必要添人手,这样的话,像我们这样的学徒,可能一时半会儿的没有机会上切墩。
听我这么一问,任健反倒有些慌张,连忙冲我摆手,笑着说道:
“哪有哪有,在这干的好好的,根本没想过换地方。虽然一时半会儿没机会变成切墩儿的,但这里的活忙,练手的机会多,在这里干一个月,可以抵得上别的饭店干三个月的,所以在这儿多干一段时间,对咱们学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上切墩的这种事不急不急,只要好好干,早晚有机会……”
他的这番话说的倒是有道理,也是我的心里所想。更何况我来这儿是高师傅指点的,在我的心中,他始终是个高人,所以我相信他说的肯定没错。
不过说来也是,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下班回家,都没有见过高师傅。现在的天气并不冷,晚上九十点钟正是凉爽的时候,平常他经常喜欢坐在院子里的那把破旧的椅子上抽烟,可这一晃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这让我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说来也是奇怪,只不过是个邻居家的老头,平时总是皱着眉头,很少看他露出笑模样,虽然他给我找了一份活计,但我们平时交往并不多,可现在竟然无端的有点想他。
于是在一个并不太忙的夜晚,饭店下班早,我便早早的回家,进了院子之后,我特意的朝那把木头椅子看了看,高师傅仍旧不在,而他们家的屋子里,却一片漆黑,并没有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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