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绾向八角亭外看了一眼，果然见一个丫鬟站在那里等着，并不是周家的丫鬟，大舅母让齐家的丫鬟传话？怕是齐家的诡计吧。

其实她对齐嵘是半点兴趣都欠奉，只是想看看她们打算怎么让原主身败名裂。

不管是成妱还是池绾，都不是吃了亏就忍的人。

若不然，她刚才也不会给方悦然难堪了。

池绾起身，道：“那我便先过去了。”

走到八角亭外，那丫鬟小声对池绾说了句什么，池绾露出期待的笑意，欣然走了。

见池绾走了，其他姑娘都围了上来，“薇薇，池姑娘这是去哪里啊。”

齐薇道：“周大太太打发人来请她过去呢，说不定有家事吧。”

另一个与齐家交好的姑娘叹了口气，语气颇为老成，猜测道：“看她那么高兴，定然是你家大哥在给齐伯母请安，她舅母特地派人来通知她，她好过去凑趣。”

其他人都纷纷点头，这的确像池绾做得出的事。

就是闺阁女子，如此行事太过了些。

察觉到众人的鄙夷，齐薇觉得难堪，真想聘这种人成为自己嫂子，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想的。

若让池绾知道她们的猜测定会鼓掌，因为这丫鬟刚才附在她耳边说的的确是公子在给太太请安，请她过去一见。

池绾跟着丫鬟走过水廊，才刚绕到假山旁，便看见假山一角有人坐那儿哭，旁边还站着个小丫鬟，在小声安慰。

紫色的裙角，池绾一瞥就知道是谁。

原本不想理会，略一思索，池绾已经往那边走去了。

撑伞的丫鬟哎了一声，“池姑娘，咱们直接从水廊走比较近。”

池绾没听她的，特地走到方悦然身边，还一副‘真巧’的语气，“原来方姑娘在这里啊。”

方悦然红着眼睛看她，眼里迸发着火光，“别以为我没听到那丫鬟说的话，你走水廊就可以，特意绕到这边就是来看我笑话是不是？”

池绾笑吟吟，“是啊。”

方悦然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远远跟在后面的琳琅老老实实充作木头人，姑娘气人的时候她不能笑。

齐太太派来的丫鬟并不知道刚才八角亭里发生的事，还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位姑娘。

池绾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方悦然，这些姑娘被气狠了都只会哭，哪像以前在军中的，她那四个女护卫被兵痞子给气坏了，都是直接开骂的，骂人的话一串一串的，绝不重复。

方悦然冷哼一声，“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镇南侯的女儿吗，除了这个身份，你还有什么本事。”

“这你可说错了，我能投生为镇南侯的女儿，就是本事啊。不然芸芸众生，怎么有人生下来吃不饱穿不暖，有人生下来就吃穿不愁呢。”池绾一贯胡话说得很溜，关注到方悦然的怒气已经到达顶峰，又补了一刀，“还可以轻而易举嫁给喜欢的人。”

如果说先前的话还不痛不痒，这句话就是扎到了方悦然的心。

桐乡县的女子大多都心悦齐嵘，方悦然便是其中一个。她父亲是县令，平素与齐家有交情，她是受家里娇宠的女儿家，稍稍向父母透点儿口风，父母也乐见其成，齐嵘这么优秀的女婿，谁不想要呢。

父母都答应请人去齐家说和了，她以为自己能得偿所愿。

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池绾。

想到这里，方悦然就恨得牙痒痒的，齐嵘是端方君子，温润如玉，怎么就被池绾看中了呢。齐家父母竟也愿意娶这种刁女。

方悦然怒急攻心，失了理智，大声道：“你这种不学无术的贵女，除了夺人所爱你还会什么，齐大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看来方家家教确实不错，哪怕是到了这种地步，方悦然也没有半句脏话——在池绾这个以前混军营的人看来，问候祖宗父母的话才算脏话，不学无术这种词顶多是搔搔痒而已。

池绾眼神一转，“夺人所爱？看来我是夺了方姑娘所爱？我倒是不曾想到，规矩端庄的方姑娘竟然也偷偷爱慕齐公子啊。”

“满桐乡县爱慕齐大哥的多了去了，我就不能爱慕他吗？”方悦然红了眼。

贴身丫鬟想拦都没有拦住，不由心焦，我的姑娘哟，这种话可不能大肆宣扬，是要坏名节的啊。

两个姑娘在这里争执吵架，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因此许多人都听到了方悦然的示爱。

得了丫鬟禀报就急匆匆赶来的齐薇连忙驱散仆从，不过还有几个别府姑娘跟着来瞧热闹。她犯了难，也不知道该怎么堵那些人的嘴。

县令千金在齐家丢了这种脸，就怕方县令记恨。

齐薇拉着红了眼眶的方悦然好一通安慰，而齐府丫鬟也趁机带走池绾，道公子都快请完安了。

池绾走前深深看了方悦然一眼，她并不觉得方悦然方才示爱丢人，反倒觉得少女情窦初开，颇为动人。心道：我便做一回好事吧，你能明白当然最好，若是不明白，那也是你自己的造化了。

另一边齐府书房，齐老爷和齐嵘一坐一站，齐老爷正在写些什么，待放下笔，齐老爷淡声问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本应该在给齐太太请安的齐嵘抬头，一袭书生长衫尽显儒雅，最打眼的则是他的相貌，眼角微勾，鼻梁高挺，嘴唇抿出一丝笑意，端是衣冠风流。

声音低沉道：“父亲放心，儿子都安排好了。”

“上次在大街上出了意外，后面又被你娘搅了局，这次可不能再如此了，若是再失败，就对上边交代不过去了。”齐老爷捋了捋胡须，瞟了眼儿子，声音放柔了几分，“我知道这事委屈了你，但你亲自去做，总比让人以为你被人戴了绿帽子要好。等以后……”齐老爷满含深意看了齐嵘一眼，隐去不能说的，道：“届时再休了她或者杀了她，都随你高兴。”

齐嵘嘴角含笑，看上去十分可亲，“父亲放心，儿子不觉得委屈，如果娶一个身败名裂的女人就能得上边青眼，儿子觉得很值。”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齐老爷赞赏点头，“那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