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远端刚喝了药，药劲儿上来想要睡一下，就听到外头一阵吵嚷。皱着眉头喊听风，“外头都闹什么呢，这么晚了，居然还这么吵。”

他也忒不容易了，伤没养好，白日要维护女儿，晚上还被人吵得睡不着。

听风半晌才跑进来，喘着粗气一脸震惊，扑到池远端床边，“侯爷，刚才四姑娘院子里的琳琅来说明日要将咱们院子里下人都给换了。”

池远端迷迷瞪瞪的还有些不清楚，一听这话，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什么？你呢，四姑娘没说要将你换了吧。”

如果女儿要将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小厮给换了，那他是站女儿那边，还是站小厮这边？

听风反应过来，脸都黑了，他敢保证，若是四姑娘要换了他，侯爷定然毫不犹豫同意。听风咬牙切齿，“让侯爷失望了，四姑娘说小人是忠心伺候侯爷的，不用换！”

池远端咳嗽一声，望天，“那外头都在闹什么呢？”

“差事没了，都在外头表忠心和卖惨呗。”听风随意道。

池远端伸出手，让听风扶着挪了挪位置，“那依你看，外头有忠心的吗？”

“侯爷，自从夫人去世，咱们院子里的丫鬟都换了好几拨了，个个都是二太太分派来的。至于书房伺候您的小厮，也差不多。”说来听风还有些伤感，诺大一个院子，竟只有他一个忠心的。

池远端哦了一声，倒是没对这话表达诧异。只道：“既然如此，绾绾要全部换掉就换掉吧。”

听风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出去了一趟。

也不知道他和那些人说了什么，反正外头的吵嚷声都消停了。池远端很满意。

“侯爷，我扶您躺下继续休息吧？”听风转身进来后道。

池远端摆手，“白天躺多了，现在有些睡不着。”

池远端看着桌子上的烛光，思绪一下子就飘远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颇为感慨道：“听风，绾绾长大了。”

听风望天，虽说四姑娘这手很出人意料，但是他没有侯爷这般乐观，并不不觉得是四姑娘长大了，倒觉得是四姑娘的刁蛮跋扈上升了一个台阶而已。

池章院子里闹得更凶，丫鬟们哭哭啼啼的诉苦，将池章闹得头大。

但是池章一口咬死了凡事听四妹的。

池章身边伺候的小厮叫幽泉，和听风一般，也是免于被换的人物，拼命将那些恨不能扒到三公子身上哭的丫鬟给拦住了。

最后主仆二人躲到了书房里，池章从不看书，看到书房里的书就头痛，但是现在没办法，寝房有丫鬟守着，他实在不想听那些人哭。

“幽泉，你说四妹到底想干什么吗？”池章百无聊赖的转着一本书，“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寝房睡觉啊。”

幽泉小心翼翼点上一个小蜡烛，无奈道：“我的公子，四姑娘是想将您院子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赶出去呢。”

说起来四姑娘也是惨，这种事本应该是夫人做才对，奈何夫人早亡，侯爷又是个不管事，三公子……又缺根筋，最后倒是年纪最小的四姑娘担起了这个事。

池章不傻，一听就明白了，叹了口气，“算了，咱们今晚就在书房凑合吧。”

翌日清晨。

池绾带着琳琅去荣喜堂给刘老夫人请安。

路上遇到了颜氏。

“三婶好。”池绾主动打了个招呼，看向颜氏身后的女子。

那女子年纪小，身量还未长开，比池绾矮上一些，一张小圆脸十分喜人，就连眼睛也是圆溜溜的。见池绾看来，温软道：“四姐好。”

这是三房的嫡女池裳，颜氏目前仅此一女，才八岁，正是可爱的年纪。

面对这种小孩子，池绾也毫不吝啬给以微笑，“六妹。”

“三婶也是带着六妹去给祖母请安吧，不如一道走。”

颜氏含笑点头，心中却对池绾刮目相看。

昨夜府中的动静她隐有听说，如此大手笔，还能让二嫂退步，池绾此举可真是厉害。

三人说说笑笑到了荣喜堂，齐氏已经坐在厅里等着了。这时间，老夫人正在净面。

齐氏下首则坐着一个姑娘，鹅蛋脸，柳叶眉，一身文弱的书卷味儿，穿着鹅黄色裙衫，系同色腰带，就如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

池绾心中了然，这是二房的女儿，行五，闺名池华。

见她们进来，池华起身，对颜氏行礼，“三婶。”又含笑招呼池绾和池裳，“四姐，六妹。”

池绾和池裳回以一笑，又向齐氏行礼。

末了池绾在池华旁边坐下，暗叹着大早上的真是一团和气啊，齐氏这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昨日被她害得下不了台阶。

刚喝了口茶，刘老夫人便出来了，神态恹恹在主位坐下。

齐氏略带得意的看了池绾一眼，池绾眸光一动，看来刘老夫人早就知道昨夜的事了。

“四丫头。”刘老夫人看向池绾，淡淡开口。

池绾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昨夜之事，你闹得未免太过分了。”刘老夫人面沉如水。

池绾从善如流的低下头，“祖母说的是，孙女知错。”

刘老夫人看过的人不止凡几，一看她便知道池绾很清楚自己为什么叫她，可是她依然宠辱不惊，一点也不害怕。就算认错，也不过是应景而已。

以前四丫头是这个样子吗？

刘老夫人回想起来，四丫头一贯胡闹，但是也害怕自己训斥。生母早亡，父兄都不是靠谱的性子，她性子掐尖要强，平素最喜欢和二房来往，因为二老爷通官场，池超和池华学问好，她羡慕，也乐得亲近。

从什么时候起，四丫头反而开始和二房作对了？

刘老夫人想不起来。

沉默得太久，齐氏不由有些着急，老夫人该不会就想说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吧，不由开口，“老夫人……”

刘老夫人回过神，冷淡瞥了齐氏一眼。挥了挥手，“罢了，我身体不适，你们请了安便先回去吧。”对一个不觉得自己有错的人，训斥又有何意义。何况事已至此，她也不能让池绾将昨晚的话吞回去。

居然就这样？齐氏看着刘老夫人被扶进了内室，心中颇为不满，不由看向池绾。

池绾也正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