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演戏

顾长栎早就听说丞相府有三位姑娘,其中陈恭最喜的是幼女四姑娘陈幼萱,乃是他的爱妾苏宛所生,且那四姑娘长相动人,聪明伶俐,生就一身傲骨,气韵不输京城其余权贵之女。

若说有一处不好,便是这位四姑娘似乎气量小了一些,性情偶有骄纵,与主母与嫡姐似有不和。

“四姑娘有礼。”顾长栎回礼,语气不咸不淡,进退有度,并没有因为她的美貌而多滞留片刻。

陈幼萱有心要给他留一个好印象,便对陈恭道:“爹爹的客人已到,女儿就自己回去了,爹爹莫送。夜深露重,爹爹忙完公务早些休息。”

见状,陈恭不再多说什么,叮嘱几句后邀着顾长栎便往书房而去了。

待他们离去,陈幼萱与芳菲等人回了院。

洗漱过后,陈幼萱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脑海中飘着顾长栎的身影。

前世二人认识熟悉后,打打闹闹间日久生情,但是,顾长栎不喜她骄纵和易怒的脾气,从不惯着,而她恰是个小肚鸡肠且固执的性子,偏偏不肯低头认错,反怪他对自己不够包容体贴,于是二人就在互相折磨中有缘无分的错过了。

她被迫嫁给衡王后,他独自守着承诺没有娶别的女人;她被带下悬崖时,他奋不顾身的跟着跳下去……

“长栎哥哥,这一世我不会再错过你了。”陈幼萱闭眼呢喃,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滚滚落下。

因有着前世的记忆,陈幼萱知道顾长栎接下来这几日还会来相府找陈恭议事,便变着法子烹了茶水,做了糕点,日日都往陈恭的书房送去,倒是与顾长栎又见了几次面。

只是顾长栎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没有丝毫的男女情意。

陈幼萱虽有些幽怨,却并不气馁,她现在才十二岁,嫩着呢,前世的时候,她长到十四岁,美貌才华,冠绝大周,顾长栎才渐渐对她动了情。

“原来男人还是喜欢长得好看的。”陈幼萱倚在窗前,望着窗外成双成对的喜鹊,心中甚是烦恼,拿过镜子又细细端详。

照了半晌,陈幼萱突然抬头问一旁在做女红的芳碧:“芳碧,我美吗?”

芳碧望过去,只见少女皮肤细腻白皙,细长柳眉下的一双杏眼似是笼罩了一层雾气般,眼尾微挑,硬生生勾出几分妩媚风情,含情脉脉的望着她。

芳碧又羞又慌,连忙低下头去,一个劲点头答道:“美美美!娘子最美了!”

“呵,四妹妹可真是不知羞,青光白日,也问得出这样的话。”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从门帘外传来。

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来者不善,芳碧翻了个白眼。

来人正是与陈幼萱势不两立的相府嫡女陈雪云,入秋便满十四。

正处于发育期的少女,身段高挑,容貌明媚,仪态优雅,只是今日装扮似乎过于艳丽媚俗了一些,凑近些还可以看出她脸上敷了细粉,嘴上还染了唇脂。

望着眼前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二姐,陈幼萱自然知道陈雪云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本要在万安寺玩半个月,昨日却匆匆忙忙赶回来了,而且一到府就打听陈恭这几日会客的名单,其中目的不言而喻。

陈幼萱唇畔掀起一抹冷笑,“那也比二姐姐好,青天白日就做这番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姐姐要去怡芜坊呢!”

怡芜坊是京城纨绔们常去的寻花问柳之地。

“你!”陈雪云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陈雪云越发讨厌这四妹的伶牙俐齿。

她是相府的嫡女,常常随着母亲出入权贵之府,练就了一身长袖善舞的本事,走到哪儿都是讨喜的模样,唯独在陈恭面前,她有些畏缩害怕,更别说讨得陈恭喜欢了,偏巧陈幼萱却极得陈恭喜欢。

在陈恭的娇惯下,陈幼萱越来越不把她当回事,这让她嫡女的面子往哪儿搁?

贴身丫鬟柳枝帮陈雪云顺了顺气,陈雪云这才忍下。她走到一旁的软椅坐下,慢条斯理询问道,“听说你前几日常去父亲的书房?”

陈幼萱眨眨眼,故作不知她心意,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陈雪云轻咳几声,犹豫不决,道:“那你可曾见到了顾二公子?”

陈幼萱无所谓的点点头,“自然是见到了。”

“那他可真如传闻所说那般,温文尔雅,君子如玉?”陈雪云立刻换上谄媚的脸色,讨好的望向陈幼萱。

顾郎才貌早就响彻京城,只是他玉树清风,性子疏冷,又不喜交际,因而陈雪云参加了数次宴会,却从未见过顾长栎,只得心中暗自倾慕。

陈幼萱话也懒得多说,只是点头。

陈雪云的笑容渐渐堆成一朵娇羞的牡丹花,“好妹妹辛苦了,你这几日莫再去书房送东西了,由姐姐代你去吧,你也好休息休息。”

陈幼萱心底腹诽,终于说到了正题。她立即回道:“二姐这是说的哪里话,父亲操劳,我这个做女儿的理应分担,哪儿谈得上辛苦二字。不过,既然二姐有心,不如二姐与我同去?”

陈雪云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心底暗骂,这个四妹好狡猾!

虽然她的地位比陈幼萱尊贵许多,但是她却知晓自己与她之间的差距。陈幼萱年纪虽小,却比她好看,还更讨得父亲喜欢,若是与其同去,恐怕父亲的眼里根本就看不见她,那她在顾长栎面前还有什么颜面?

“四妹不必推辞,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妹妹。苏姨娘病故两年,你还如此年幼,恐怕还留有心结,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多多照拂你才是。”

一旁的芳碧和芳菲等人再度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戳戳的准备摁住陈幼萱的胳膊腿。

每次陈雪云在陈幼萱这儿吃瘪时,便会拿已逝的苏宛做文章,这放在陈幼萱眼里,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猫哭耗子——假慈悲。于是乎,火爆脾气的陈幼萱受了激,总是要撸起袖子和陈雪云干上一架。

别看她身板娇弱,实则力气很大,走的是泼辣路线,而陈雪云则是白莲花路线,但是闹到相爷面前,最后都是陈雪云胜。

话音落下,陈雪云就酝酿起眼泪,预备着演戏了,只是,还未待她掏出擦泪的手帕,便听见“哇”的一声,坐在对面的陈幼萱开始嘤嘤嘤的哭起来了。

陈雪云愣了。

“阿萱。”

听见这道浑厚有力的男声,陈雪云慌了。

“爹爹!”

救兵已到,陈幼萱立马起身,扑向从门外走进来的陈恭怀中。

陈恭皱眉,“怎么又哭了?”说话间,连忙伸出宽厚的大手扶起幼女。

只见幼女眸中水光点点,长睫笼雾,如娇花照水,泪水像散了线的珠子般无声落下,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

少女纤瘦婀娜,泪眼朦胧,梨花带雨,就连一旁立着的自认见多了美色的顾长栎心头都为之一动。

意识到一旁还站着顾二郎,陈恭赶紧安慰陈幼萱,“阿萱莫哭了,谁欺负你了?为父替你出气!”

顾长栎挑眉。他与陈相爷议事许久,陈相爷提及芊荷院百花争艳,他亦是爱花之人,便跟着出来转转,却没想到陈相爷是专程过来看女儿的,更没想到他会见到这一幕。

陈相爷偏爱幼女的传闻果然不假,竟然剽悍至此,而这陈四娘子却也有趣的很……顾长栎识趣的站到一旁,静观其变。

陈幼萱哽咽着道:“二姐姐她……”

里屋的陈雪云再也坐不住了,弱弱的走出来,欲哭无泪,“父亲,女儿不过和四妹妹开了个玩笑罢了,谁承想她就哭了。”

见陈恭脸色愈加难看,陈雪云慌忙解释,“父亲,女儿不是故意的,女儿也是关心四妹妹而已!”

陈恭声线极冷,“你同阿萱说了什么?”

陈雪云向来畏惧陈恭,此刻却是紧张害怕得字也吐不利索了,丧着脸,“父亲……女儿……”

“爹爹。”陈幼萱抬起袖子抹抹眼泪,鬓畔湿发沾在颊边,面露潸然,甚是楚楚可怜,“我想娘亲了……呜呜呜……”

陈恭这次真的怒了,对着陈雪云怒目而视,“你竟然在她面前提苏宛?!”

陈雪云再也抵不住陈恭凶狠的目光,竟吓得晕倒了。

昏过去前,余光瞥见一位玉色锦衣少年立在花树下,气质清冽,俊朗风流,从容沉敛。

陈雪云暗想,这应该就是顾二郎了吧。

完了,她还是出丑了。

念此,陈雪云绝望的彻底晕了过去。

顾长栎离开的第五天便是三月初三,上巳节,又称黄帝诞。

到了这一天,嘉禧帝会依着管惯例在桃花林宴赐群臣,无论官职大小,皆可携带女眷出席。当然,不仅京城权贵会出游,就连平民百姓也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和家人一起出门郊游、踏青,顺便取些湖中春水,洗涤身上污浊、驱邪避怪。

像这样的时节,只要出门游行,到处都可以见到才子佳人。

陈幼萱是不会错过这个能与顾长栎接触的好机会的,所以她提前几天就找陈恭问起了这个事。

陈恭身为丞相,自然是不会缺席的,点头答应带陈幼萱出去后,陈幼萱便欢欢喜喜的开始准备了。

先是每日都用滋润肌肤的药浴泡澡,接着是安排那日要穿的衣裳裙子鞋子,再是各类钗环首饰,从头到脚,无一缺漏。

到了上巳节,陈幼萱跟着陈恭出席时,可谓是惊艳了众人的眼,更有人窃窃私语,原来陈相爷的幼女不仅好看,还乖巧伶俐,怪不得他当宝贝似的宠着。也有人摇摇头,认为陈恭对小小一个庶女如此宠爱,嫡庶不分,早晚会酿出家祸。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

随着陈恭拜见了嘉禧帝和皇后太后等人后,陈幼萱就忙着找她的长栎哥哥去了,哪儿有功夫理会这些流言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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