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些人的脚步和脸色，尤其是那股子气势，方红剑他们就感觉出来者不善了。

刘小山以前可没少叫村干部收拾，一看来的人不少，有些胆怯的小声说：“哥，不行就承认得了，大不了认罚，别的事咱不说。”

这些人来检查，不用多想也是检查日常工作，绝对不可能检查守边的事，因为他们没有执法权。

“小山，咱们要干大事，要冲出重围，必须清除这些障碍，尤其是人心。”方红剑斩钉截铁的说，似乎并没有回答小山的问题，又似乎回答的很坚决。

顾丹他们沉着脸过来了，看着老地窨子门口堆积着破破烂烂的东西，大冬天里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犹豫了下才进了旁边的新地窨子。

来了就得检查，王老实前言不搭后语的介绍起来，说什么在村委会的领导下，大家干劲十足，储木场都堆满了，比往年朝前完成任务了，到阳历年还有一段时间，全在加油干呢。

至于附近的几块地，没事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琢磨了，什么种子了土肥了，都得早准备。

就说今年超额完成任务这件事，在漠北村从来没有过，按说顾丹应该好好表扬了，但她一个劲的问这么做有什么用处。

方红剑从一沓子纸里掏出一张来，说了自己的观点：“顾主任，南方很多地方，尤其是工厂已经开始了，叫效益工资，工人农民多完成任务，产品多上缴，都是给奖金的。”

他可不单单是看了一篇报道的，而是多方查找资料。

确定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做法，另外，好几年前，北京市已经开始这种鼓励效益的做法了，比方说鼓励村民给村里养一头牛，同时可以自己养一头然后卖了，收入归自己。

这些话说出来，顾丹根本就没听进去，倒是牛慧声音有些生涩道：“方子，要是那样的话，我们饭店里不是可以每天都有牛肉卖了。”

这话毕竟说的是北京的事，杨峰不甘示弱的说：“方子说的有的是对的，北京城买粮食用粮票，有的已经不使了，给钱就行。”

他们艰难的交流着，刘小山在旁边急的啊，抓耳挠腮的，就盼着他们快点结束呢，要不那些肉要是冻实成了，还得重新炖，味道就差远了。

“领导啊，吃饭吧，吃饭吧，我们弄大碴子粥，蒸鱼干，还有……”这家伙绞尽脑汁的说着。

“还有点烧酒，天冷，顾主任来了。”王老实半天没说话了，两条腿一直轻轻的发抖呢，终于开口了。

“行，你们准备着，小峰，咱们检查检查去，别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顾丹扫了扫大家，同意了吃饭，但还得去检查。

刘小山站在门口，指着山坡上的储木场，引导道：“顾主任啊，去吧，都在那呢，叫侯三带着，省着地上有大便和野狼什么的。”

他这个想法根本就没得逞，顾丹直接叫牛慧和杨峰去了。

侯三陪着，这边留下做饭的，她揉了揉鼻子，一狠心，直接进了旁边的地窨子。

刘小山低头看着她的脚，一脸的恐惧，伸手抓住方红剑，小声道：“哥啊，我得出去方便下。”

里面藏着违禁品呢，要是叫她找出来了，前哨就出大事了。

再给他们扣上个什么帽子，比方说私分公家东西什么的，这些人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弄吧，该怎么弄就怎么弄，大男人还怕这个。”方红剑瞪了瞪眼睛说。

刘小山使出了浑身解数，见顾丹看什么地方就他就过去帮着翻，把大家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扔出来了。

东南角有堆玉米，他俩都知道那里有几只生命力顽强的老鼠。

刘小山凑到顾丹跟前，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警惕的看了眼方红剑，担心道：“唉，老实他们是不是在那藏东西了？”

这小子是声东击西呢，这怎么瞒得过顾丹的眼睛，她朝那里看了一眼，就感觉有问题了，一堆东西-脏乎乎的，这么一翻腾，发出了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别弄了，你们这么紧张，肯定有事吧？”顾丹朝后退了两步，试探着说。

“有， 有，还是，没有……”叫她一吓唬，刘小山说话都变样了。

他一担心，自然紧张的朝西边墙上看去，这下子可坏事了，那上面就挂着十几斤重的猪头呢。

人进来以后，熟悉了里面的环境和气味，只要真仔细闻，肯定能闻到熟肉的味。

方红剑看清了，刘小山眼看事情要败露，急的直搓手，看样子还想过去打掩护，只可惜紧张的根本动不了了。

他心里那个急啊，脑门上的汗蚯蚓似得流下来了。

就在这时，方红剑指了指东北角玉米堆，扒拉了下信号，发出了一个严肃的口令：“信号，冲！”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信号直接来了个旱地拔葱，腾空而起，身体重重的落下，砸出了好几只大老鼠。

他们毫无思想准备呢，顾丹眼看着耗子朝脚跟前冲过来了，吓得躲闪了几下子，嘴里骂咧咧的，恰在此时，就听刘小山大声喊着：“开饭了，开饭了。”

这个声音有些着急有些兴奋，王老实在外面听出了门道，附和着就喊上了：“开饭，请顾主任。”

顾丹走出门口，转头看着黑呼呼的地窨子，表情那叫一个复杂，她观察了会，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赌气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老实，把酒倒上，都喝点，我一会进去‘抓老鼠’去。”

这顿饭吃的本来有些尴尬，方红剑坐在那里，却不以为然，他举起大碗，闻了闻里面冒着淡淡香气的酒，恭恭敬敬的说：“我们工作有的好，有的不好，有的同志还胡闹，咱们先喝酒，主任啊，一会我们承认错误，您看咋样？”

众人愣愣的看着他，就跟见了鬼似得，都在想呢，他这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等于承认有事了吗，还说一会承认错误。

顾丹想了想，略带凶狠的说：“方子，你这个态度还想，好，喝了一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