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血泪诉说
李矿长突然解开头带,一把抓下防毒面具:“老子的络腮胡子误事啊,一天不刮就这么长了,加上这张超级大脸,这两边的橡皮都包不过来了,搞得气密不行了,带着这玩意死得更快,不如用湿毛巾捂着鼻子好。”
防毒面具必须时刻注意气密性,不然还真的不如不戴这个防毒面具。
他伸手从腰带上解下一条长长的毛巾,明显是两条毛巾缝在一起的加长版。用这条已经被水浸湿了的毛巾捂住了鼻子,熟练地在后脑上打了个结。
这时候谁会在乎水坑里泡着十二具尸体,反正都是自己平时最亲近的人,不会嫌弃他们的,至于会因此得病?谁现在还管这个。
这下子,他说话清楚多了。
“你们看看,他们的心有多狠!生命通道被预制板封堵不说,上面还覆盖了不知道多少吨的煤矸石,这根本就不给人留活路啊,也是他们掩盖罪行的恶毒手段!老子就是用手刨也要从这里出去,揭发他们的罪行!”李矿长再次发出了咆哮。
他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从达明的身边快速冲过去,直接奔向了坡道尽头被堵死的最高处。
那里的巷道已经被这些煤矸石填满了。
没说的了,又是到了绝地,只有拼命挖开这些石头,才有可能逃生。
还有,后面紧追过来的是瓦斯等等不明种类的毒气,虽然被暂时堵在了洞子外面,时间长了,不说这些毒气肯定会渗进来,就是这条巷道里的空气也会逐渐减少,还有刚才巨大的震动,说不定引起巷道里积存的瓦斯泄露也很有可能。
“砰砰砰!”
老头子真的用双手开始从洞顶朝下面扒那些大大小小的黑石头很明显是从煤矸石场地拉过来,用来封堵这个生命通道口的。
这些石头砰乓响着跳跃着从上面滚下来,一直冲向水坑,再砸进水坑里,激起了大片的水花。
好在他还没有丧失理智,这些东西都是从靠近他身边一侧巷道的边上滚下来的,这才避免了达明他们三人被砸得头破血流。
两米宽的巷道并排着四个大老爷们,就像土拨鼠一样朝着下面扒拉石头块子。其中还有身材一个顶俩的李矿长,幸亏小王身体高瘦,抵消了老头的体积宽度,这才没有耽误干活。
达明发现,这工兵铲用起来还真的没有双手来的灵活快捷。干脆也放下工兵铲,用手扒石头。
只是,他的手可不必李矿长的手,老矿长双手长满了老茧,就像两个铁耙子。
不到半个小时,达明已经双手鲜血淋漓了。毛巾不能动用包裹伤口,它需要用来捂住鼻子。那就只能撕开衬衣了。于是,每个人的衬衣都成了条条状,包在两只血嗤呼啦的手上,毫不停歇地继续干活。
“不知道是哪个王wang八蛋干出来这么缺德的事情!不知道这里是生命通道吗?我算是明白了,他们为了掩盖矿、难死去了十二个兄弟,才会这么做,或者是害怕这十二个兄弟的家属找到他们的尸骨捅到上头去,才这样丧心病狂地毁尸灭迹!”小王感觉巷道里的灰尘小了很多,开始破口大骂。
“看来啊,我们是被人家搂草打兔子,顺带着给收拾了。他们或许根本不知道我们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来,而且还带着足够破开洞口的好东西。呵呵,上天都要他们灭亡啊!”李矿长眼睛里不断地涌出泪水,在矿灯的灯光映射下就像是两道红红的血水。
这是真正的血泪啊!
达明和周长也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太早,也都不合适。只有尽早地逃出去,才有可能让整个矿难事件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三天前吧,猛子不到凌晨五点就起床了,三班倒,那天他是早班。孩儿他娘给他做了早饭,这孩子没有五分钟就吃完,抹抹嘴说,“走了”。
这是我听到的,孩子最后和他的娘说的话。
从矿区家属宿舍到三号井的澡堂子需要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呢。
不早点走,没法子洗澡换工服,开早班会,带上全套装备,安全帽、猪嘴、穿上高腰胶皮防水靴子,还有那种自救器,其实出了大事,那玩意谁都救不了。
我记得,一次检查工作,猛子左脚尖上的那块铁没了。还被我揍了一顿。对了,刚才我检查了这孩子的尸身,他左脚上的那块铁还没有安上去。
然后是排队等待罐笼下井,到井底车场,有时候替人加班还要坐猴车单独去其他的巷道。
猴车你们俩没见过吧?就是像坐吊篮那样的东西,一个人傻乎乎地坐在上面孤独地离开。
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李矿长自言自语地仍然在那里说话。
达明一边加速挖洞,一边倾听者老矿长诉说。刚刚见到儿子尸体的时候,那种悲痛欲绝的表情没有了,达明估计是没有了,因为,他看到四个人都成了黑人,除了嘴里的牙。
挂在脑袋旁边的矿灯一晃一晃的,伴随着“哗啦啦”“咕噜噜”的挖石头的声音,显得十分诡异。
“达明头儿,你知道吗?说是三班倒,其实加上吃早饭、赶到矿上、开班前会、到达井下工作面还要工作交接、点卯,就是按手印,到真正上工需要提前三个小时啊!如果你忘了按手印,对不起啊,你这一天就算是白干了。”老头自己在那里唠叨,不管别人听不听,嘴里一直不停,手里也一直不停。
达明怎么不知道煤矿工人的辛苦呢?这个时候,安全帽里还没有磁感应装置,需要用手写的签到才算数。可惜,好多矿工不会写字啊,没法子在签到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那就按手印吧。
“等到累了一天,升井了,还要换衣服吧?那就必须先洗澡不是?别忘了啊,下班之后还有个交接班呢。
一切都做完,再骑着自行车跑半个小时山路,回到家已经夜里十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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