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婉带着菡纱跑了一段，见离四季池有些距离的时候，停下来，缓了口气。

“菡纱姐姐，你帮我看看，可有哪里不妥？”

菡纱上上下下大打量了一番，见并无不妥，朝沈静婉笑着摇了摇头。

“五小姐，不必担心，今日虽说第一次入学堂，可到底是老夫人发了话的，先生会顾着几分颜面的。”

“姐姐的话，自然是不错的，可正如姐姐说，我是老夫人亲口吩咐入的学堂，怎么着也要维护好老祖宗对我的这份恩典，切不可给她老人家脸上抹黑不是！”

看着善解可人的沈静婉，菡纱心下暗暗点头，越发觉得，老夫人识人的本领，看着眼前的这位，可真真比那几位，爱掐尖要强的，要省心的多。

书院里，可倒是好不安分，先生还未到来，西苑里几位庶出的姑娘们倒是热闹不已，个个打扮的粉黛玉饰，都想在先生面前博得一个头彩，好让自己的生母脸上也多几分面子，将来也定会寻得王臣贵胄的夫婿。

“不知祖母这是被那妓娼子灌了什么迷糊汤，竟让她同我们一起入学，真是晦气的很。”沈静怡照着铜镜，细细的查看着自己的妆容，语气狠厉而又嫌恶，面前的书桌上更是摆满了香粉胭脂，那方窄小的砚台则是摆在了一个角落。

话茬未落，刚刚进来的沈静柔听得正着，冷冷的 笑道：“祖母不闻府上之事多年，自是不清楚那个贱人的手段。”

“话说的轻巧，留得住留不住又是一回事，什么样的人就该是什么样的命，或许祖母也是想让她自己学的明白，这人有高低贵贱。”沈静庄倒是说得不急不缓，浅然一笑，在这张端庄的脸上，倒是伪装的甚是体面。

几位姑娘一言一句的嘲笑讥讽，门外的沈静婉一字不漏的全入耳中，跟在沈静婉身后的小丫鬟，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却看到沈静婉脸色如常，好似那说的是她人一般。

“小姐……”

看着沈静婉不言语，小丫鬟伸手轻轻的拉了拉沈静婉的衣袖，语气中带走一丝不安，也许是感觉到小丫鬟的惊恐，沈静婉冲她微微一笑开了口，“走吧！”

瞥见沈静婉走进学堂，沈静怡连忙放下手中的铜镜，上下瞟了沈静婉一眼，冷嘲热讽道：“哟！我当是谁呢？大清早的真是污了我的眼。”

沈静柔，沈静庄闻言，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门口的沈静婉，冷冷的一瞥，更是嫌恶，仿佛看到什么恶心至极的糟粕一般。

对于这些冷嘲热讽，沈静婉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略显懵懂的样子，令在场的各位小姐们一时感觉索然无味，悻悻然没有再理她。

沈静婉环顾四周，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位置，既不张扬又安静的位置。她心里明白，自己在她们这群人眼里只是用来消遣的，何必去争个面红耳赤的助长她们的兴趣，何况寡不敌众，自己可不会愚蠢到作茧自缚。

菡纱看了一眼默默坐下的沈静婉，低声说道：“姑娘，那个位置着实偏僻，怕是先生顾不上。”说罢，又很是怯生生的看了看这已是落座的几位千金，乖乖的低着头。

沈静婉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示意菡纱自己不介意，不要太过于忧心。

“啪”的一声，沈静怡狠狠的将手中的铜镜摔在了地上，她竟没想到，平日里最不起眼的沈静婉今日有了老夫人的庇佑，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全然不把自己放到眼里，怒火瞬间被点燃，“你个妓娼子，算个什么东西！”怒狠狠的指着沈静婉怒骂道。

“姐姐，我入学是祖母特许的。”沈静婉淡淡的吐出几个字，现在唯一能堵住这些人的嘴的办法就是搬出祖母，沈家是大家族，尊卑有序，大家在祖母面前多少都会收敛许多，看似胆怯的沈静婉实则捏住了大家的痛点。

“你个卑贱货，竟敢那祖母来压我们！”一旁的沈静柔猛地站起身来，双手叉腰的怒骂道，一副宛如市井泼妇的样子。

“到底是庶出的种，真是不懂得规矩！”

门外一声洪亮刻薄的声音，将这场闹剧终止，迈步而来的便是沈家嫡长女沈静宁。

刚刚闹得最欢的沈静怡一下子没了气势，悻悻的收了刚刚嚣张的手势，低声的对身边的丫鬟，冬梅，春华，怒道：“还不赶紧将这烂摊子收了。”

小丫鬟赶紧拿着帕子将碎铜镜收了起来。

沈静柔见势，乖乖的做回了位子，要知道整个府中最是吃罪不起的便是嫡出子嗣，也只好咽下了这口气。

一进门沈静宁便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冷眼看着几个庶出的姐妹，缓步落座在书堂中最前最中心的位置。

有丫鬟赶紧上前将面前的书桌擦了又擦，又用香粉涂了又涂，一时间香气弥漫。

“这可是京师里最有名的制香师傅专门为皇后娘娘配置的，皇后娘娘与我母亲交好，便赠与赐我，即使是高官贵胄也是没有的，正好与我今日这只芙蓉钗甚是相配，你们瞧，这花就跟真的似的。”沈静宁甚是得意的抚着头上的芙蓉钗，笑道。

沈静婉远远的瞧了一眼，独自缩在角落里看着这几位姑娘的好戏。

沈静怡闻言，心中自是不满，不屑的说道，“我面前的胭脂可是用西域上好名贵的雪莲而制，一般人更是难寻。”

“那又什么，我今日的罗裙可是用苏州上好的蜀锦，一月产不过半匹，我这一身整整用了两匹。”

“.......”

姐妹们一言一句的炫耀着自己的名贵饰品，倒是把沈静宁气的牙根痒痒，怒道：“就你们也用得起这些名贵，你们的母家不过小门小户，算不得台面，怕是背着父亲母亲变卖了家产吧！”

“你胡说！”

众姐妹怒道。

个个气冲冲的站了起来，姐妹几个一言一语的，竟打了起来，。

只有一旁的沈静婉镇定自若的坐在角落看着这场闹剧，忽而目光看向门口，女先生一身素色长衫，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