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蝶看唐守业盯着照片的表情，猜测着，老人家是不是认识大伯。

“唐伯伯，你认识他的，是吧？”张雅蝶小心地问。

唐守业收回目光，看着张雅蝶，没说话。

“唐伯伯？”张雅蝶见唐守业不说话，只盯着她看，有点不自在起来。

唐守业端起茶杯，笑了笑，说：“我不认识他。只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对于同行，都是要知道一些的。”

“哦。”张雅蝶点头。心里虽有疑惑，但也不好深问。

唐守业放下茶杯，说道：“这个张放的手艺，比我，可强多了。早些年，看过他的作品。我啊，自叹不如啊。”

“他有那么厉害吗？”张雅蝶有点不相信。

从小到大，自己就没见过大伯修补过任何一件瓷器。他的家里，也没有任何一件修复过的瓷器。

“嗯。按照他的天分，应该成为锔瓷界的大师。”

张雅蝶张大了嘴巴。她想不明白，大伯有这个手艺，为什么要瞒着大家。

张雅蝶正想着，找机会要不要去问大伯这件事时，唐修景拿着粘合好的紫砂壶盖，走了出来。

“爸，这壶盖我是粘上了。但是，要等它粘牢，还需要时间。所以，其他的工序现在还不能做。”

唐守业伸手接过紫砂壶盖，看了看，摇了摇头，说：“小子，亏你还跟在我后面学了这些年。就这水平？”

唐修景看了一眼张雅蝶，脸红了起来。他挠了挠头，说：“紫砂材质的东西，我没怎么弄过。”

唐守业叹着气，摇着头，说：“就算这种材质的没怎么弄过，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你这些年的学习，根本就没有融汇贯通。”

“丫头，你看看，评一评吧。”唐守业把壶盖递给张雅蝶。

张雅蝶接过壶盖。那壶盖虽然已经拼接完整，但是原有的美感，却没有了。几条生硬的粘合缝隙，使得整个壶盖看起来，很不协调。

张雅蝶看了一眼唐修景，不明白为什么都是锔瓷手艺，这个壶盖和那只景德镇的茶杯，相差这么大。

“唉！就这水平，你还想指导你同学的论文哪？你是想让她被别人笑话，找了个外行来指导的吗？”唐守业嗤笑道。

“爸，这个，我不是还没完成吗？这大漆要干，还要很长时间。我后面的活，不是还没做嘛。”唐修景不服气地说。

“不用等它干，光是看你粘合的缝隙，就可以看出你的功力了。你用手摸摸这缝隙，感觉一下。”唐守业让张雅蝶把壶盖给唐修景。

唐修景接过壶盖，用手在缝隙处仔细地摸了一遍，表情不自然起来。

“摸出来了吗？”唐守业冷哼一声，说：“我都不用摸，我看一眼，就知道，你的缝隙没对齐整。就这样的水平，你还敢说，十岁就会这个？我都替你臊得慌。”

“呃，唐伯伯，唐修景的这只茶杯，修补的很好啊。”张雅蝶拿起茶杯，说道。

“丫头，你没仔细看。如果用手摸摸，就知道，那些裂纹也没对平整。只是，他在后期用了莲花图作了掩饰。经不得细看的。”

张雅蝶听唐守业这么说，又仔细地观看起茶杯来。这么一看，果然如唐守业说的，有些对缝，真的没有对平整。那没有对平整的地方，被唐修景用莲花的脉络遮掩了起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唐守业说：“我没说错吧。这小子的手艺，糊弄一下外行人还行。如果真正遇到了内行，一看就知道，他的火候还没到。他做起这个活来，太心浮气躁了。”

“爸，这个壶盖，还是你来弄吧。我也好向你认真地学习学习。”唐修景声音低低地说。

“过来吧。”唐守业说完，拿着壶盖进了工作室。

唐修景和张雅蝶跟了进去。

唐守业趁着壶盖的大漆还没干，拿出工具，做着调整。在他一遍又一遍的微调之后，把缝隙外面的大漆除掉，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漆干的慢，放在这个特制的箱子里，也要三到五天才能好。今天，你是看不到完工的成品了。”唐守业看着张雅蝶说道。

张雅蝶点头，说：“唐伯伯，不看这只壶盖，光是看你已经完成的这些作品，我就相信，你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锔瓷大师了。”

“大师不敢当。”唐守业笑了下，说：“你的论文，以修景的水平，肯定是指导不了的。”他顿了一下，又说：“如果你认识那个张放，倒是可以让他帮帮你。”

张雅蝶点头，说：“我知道了。”

唐修景有点泄气。他刚刚看了老爸的细活，知道了自己有很多地方都不足。

平时，自己修补瓷器时，只是当成打发时间玩玩的，并没有深入的去研究它。只知道哪个步骤用哪些工具，用什么方法可以把瓷器修补起来。自己每次修补瓷器，只图个速度快，总想着用什么样的装饰，使裂缝看起来更好看。至于像老爸那样细致的干活，却还差得远。

“唐伯伯，这次来，我还有个请求。”张雅蝶说。

“什么事，你说说看。”唐守业迈步向客厅走去。

唐修景看了一眼张雅蝶，跟在她的后面，到了客厅。

张雅蝶从手机里调出博物馆的招聘，递到唐守业面前说：“我这次来，还有件事要请唐伯伯帮忙。”

唐守业接过手机，看了起来。

张雅蝶对着唐守业说：“唐伯伯，昨晚的地震，破坏了一些刚刚出土的瓷器。博物馆方面，想找这方面的专家去修补这些瓷器。我就想着，唐伯伯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我想跟他们提，请你出山。”

“丫头，这个，我就更帮不了你了。”唐守业把手机还给张雅蝶，说：“我早就不怎么修补瓷器了。我的年龄大了，现在，手指也变形的厉害。博物馆里的瓷器修复，需要的是捧活。我呢，根本就不能长时间做这种精细的活。”

张雅蝶看着唐守业有点变形的手指，低声说道：“唐伯伯，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为难了。”

唐守业看着张雅蝶失望的表情，说：“伯伯不是不愿意帮你。是伯伯真的无能为力啊。博物馆应该有锔瓷工匠的啊。干嘛还要从外面找呢？”

“这次博物馆方面要举办一个瓷器展出。可是，昨天的地震，让很多刚出土的瓷器破损。现在，博物馆原有修补瓷器的人手不够。我看到这个招聘，就想着，你如果能出山，就再好不过了。”

“唉。伯伯要让你失望了。”唐守业叹了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