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不知道，方竹青表面是一个文弱书生，实际上他还是比较注重锻炼的。今天的昏厥，多种因素参杂在一起：没有吃晚餐、紧张……

等方竹青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好像在一个担架上，他想坐起身子，但是实在是没有力气，而且嗓子干得火烧火燎的。

他干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水。抬着他的两个人好像是听到了，走了几步后，把他放到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上，两人中，有一人向方竹青递来一个军用水壶。方竹青越渴望喝水却越打不开水壶，他的手都没有力气了。

那人把打开了盖的水壶送到他的嘴边，方竹青在那人的帮助下，猛喝了几口水，他都呛到了，猛咳了一阵子，他终于稳住了自己。前面的一队人已经走远了，只有这两个抬担架的人还在方竹青的身边。方竹青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这两个人，一身正气，不想是仅仅换装、装的。

现在这个非常时刻，他可不能只是根据衣服就错误地认识人。

在仔细回想过自己没有说错什么话以后，方竹青又躺回了担架上，他走不动了，让这些人带着他，去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他想找的人吧！

见方竹青的情况有所好转，抬担架的其中一个人，就问他：“老乡，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大晚上的……”

“麻烦你们了，我有些不舒服。”方竹青虚弱地说。

那人安慰方竹青：“好吧，前面就是我们的临时诊所。找医生给你看看。”但是那人说话的语气非常严肃。

后来，那个战士告诉徐凯（徐衍盛）他们也不知道方竹青的底细，只是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救了他。。如果查出来他是奸细，一定扣留。非常时期，不到最后，谁也不能轻易信任谁。

到了他们所说的小诊所，方竹青看到走来走去、忙来忙去的军医，开始相信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他顾不得自己身体的不适，喝了几口水，被医生喂了一勺红糖，就向医生中那个像是官阶比较高的人，要求见他们的领导。

他不知道，他一把拉住的人是林祺枫，这个部队医院的副院长；他只是来看其他伤病员时，顺便看了一眼方竹青，马上诊断出他的主要病症是低血糖。

林祺枫冷静地想了想，什么也没有说，挣脱了方竹青的手，走了出去，他要亲自找驻扎在医院一百多米外的军队领导商量一下，他总觉得方竹青不是坏人，而且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但他也不能不谨慎。

巧的是，林祺枫在部队的帐篷中间，碰到了来慰问自己士兵的徐凯团长，两个老战友，这次又要一起战斗了。现在他们在准备，只等城里的地下党组织派人送来的城防图了。

林祺枫将方竹青的情况汇报给了徐凯（徐衍盛），徐凯好看的剑眉皱在了一起，他沉默了一阵，决定自己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他的侦察班在野外救回来的文弱书生。

走进了医院的帐篷，在汽灯下，徐衍盛看到了地铺上那个闭着眼躺着的男人，那男人和他一样紧皱着眉头，但还是能看出是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而且，徐衍盛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与自己的爱妻的相像之处。

徐衍盛蹲下身子，刚要开口，方竹青睁开了眼睛，他明亮锐利的眼神看向了徐衍盛。虽然方竹青的心中狠狠地被惊了一下，但是他的外表还是很镇定的。

“老师，二哥……”徐衍盛不知道现在称呼他什么合适。

徐衍盛的出现，方竹青从心里放松了，他觉得自己胜利在望。

现在，方竹青和徐衍盛好像都回忆起那个夜晚，他们把窗户用棉被钉上，在昏暗的烛光下，在方竹青自己和其他几个领导的见证下，四位青年举手宣誓，今天他们宣誓完毕，明晚他们就打算悄悄离开家，由这几位领导中的一人护送，去西北边……

是的，方竹青是徐衍盛的入党介绍人，也是他的老师，而且无论是从方丹心的关系、还是方家与徐家的关系，徐衍盛称方竹青二哥，也对。

方竹青坚决不休息，他要求马上见他们的首长。

对好了暗号，当方竹青终于站到了指挥员的面前，时间已经将近午夜了。

方竹青到了一个房间，脱下自己的内衣再穿回外衣。

几个领导已经神色庄重地等在小会议室的方桌边了。他们帮助方竹青，用剪刀把米筠缝得紧紧密密的内衣剪开，在衣服的不同部位，有六片小纸片被找了出来。米筠当时想，把纸片分为多个小片，如果其中的一两片被搜走了，其他的如果尚能保存，损失应该就不大。

六张纸片被仔细地拼好，几个领导中的一人拎着汽灯照着那张图，其他几个人也把头凑上来看那张图。

在拼的时候，方竹青已经从图上做标注的文字中认出了那是齐岳的笔迹。

几个领导研究了一阵子，确信这张图就是他们一直在等的，上边标注了J市内驻军、防御工事等的详细情况。

领导和方竹青握手，感谢他。

精神终于松懈下来的方竹青又一次陷入了昏迷。昏迷前，他在心中，向齐岳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