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人行的开始

在这个新的班级,我还碰到一个熟人,林翔天,也是我们林家家族的。

如果说阿珠妈妈是族里的首富,那林翔天的祖父就是族里的第二富有的人了。林翔天祖父的钱财都是在国外挣下的,他曾祖父当年一贫如洗,随着族里其他人去美国旧金山淘金,不知是否是淘到了金子,他发了财并把儿子——林翔天的祖父也带出了国。几年后,父子俩又去了泰国,开了米店、买了果园,然后林翔天的祖父回国娶亲,并把他祖母带到了泰国。直到林翔天的曾祖父去世回国安葬,他们一家才回国定居,但主要产业仍然在国外。他们家在镇上开了几家店铺,但听说他家有更多的产业在上海。林翔天有个长他好几岁的姐姐,长得非常美丽,他姐姐订婚后,还没有结婚未婚夫就不见了,家里人本来想让她改嫁另外的一个镇上的富户,她姐姐坚决不从。几年后,他姐姐的未婚夫回归,原来她的未婚夫参加了北伐战争,后来还到黄埔军校深造,成为国民党军官。

族里人常用林翔天家的例子说明什么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姐姐嫁了那个军官,他哥哥也被他姐夫介绍去黄埔军校学习,也作了军官,他父亲也带着他母亲和他去了上海,在上海开了饭店、杂货店。

这次奇怪了,林翔天放着上海的学校不上,回到县城来读这个高中干什么。带着这个疑问,我上了一上午课,中间下课也没有时间问林翔天这个问题。

午餐的时间到了,我们来到了学校食堂。

说老实话,这是一所香港人办的高级中学,能读得起这所高中的人,家境绝非一般。学生分走读生和住宿生,住宿条件也算可以,女生三到四人一间宿舍,男生六人一间宿舍。本来外婆和母亲是想让我去离学校步行十五分钟的自家的店铺的楼上住的,还让掌柜的在那里打扫出一间房间。我坚决要和同学一起住在学校,她们也就同意了我的想法。吃饭吗,学校有食堂,一日三餐,饭菜质量还不错,但饭菜不是可以临时买的,是需要包饭,可以包一个月的每日三餐,也可以只包中午一餐。分高中低三个档次,每个月的一号交伙食费并选包饭的档次。

我来到食堂,发现除个别人以外,绝大部分同学都在包饭;本来阿珠妈妈也想给我和章蕴馨一起交包餐费的,我父母没有同意。我包了中档的一日三餐,我发现林翔天和章蕴馨包的是高档次的一日三餐。男、女生又分桌进餐,这样我们三个人,分在不同的餐桌进餐了。

等午餐结束,我走出食堂,立刻被一个人抱了个满怀,是林翔天,我儿时最好的玩伴。我放开他,朝他肩膀上轻轻捣了一拳。

“大上海的富翁,怎么舍得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破学校来委屈自己了?”我讽刺道。

林翔天看了看左右没人注意我们,就拉住我的胳膊往操场边的小树林里走:“别说什么破学校,让别人听了不高兴。”这小子在上海呆了几年,越发显得温文尔雅了。

原来,林翔天的家人都因为战争离开了上海,父母就把他送回了老家。

通过林翔天,我知道了外面的情况。日本人已经占领了中国东部很多的城市,而这闽南的小县城,现在还相对安全一点儿。

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在山东青岛的一家德国人开的医院就职,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他曾经捎信回来,告诉母亲要注意安全,不要离开家乡,现在很多地方都在打仗。我不禁有些神情恍惚。

“现在就咱们这个县城还安全一点儿,不知道哪一天……也说不定。”林翔天若有所思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这里安全一些?”我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他往西指了指,说:“我猜想,大概是因为那个教堂。“

“那个教堂?为什么因为那个教堂?”我还是疑惑不解。

在县城与我们的小镇之间的一座小山上,有一座小教堂,据说清末就建成了,现在的牧师是我爸爸的朋友,是一位丹麦人,据说他父亲是丹麦人而母亲是德国人。这个牧师曾经在青岛的一所教堂实习过,他甚至学过医学,在我爸爸工作的那所医院学习过,前几年这位牧师跟着回家探亲的父亲来到了我们家乡,爱上了这里,正好上一任牧师要离任回国,这位牧师就申请留了下来。

“你看教堂房顶上,铺的是什么旗?”林翔天问。

“旗?”我想了想,“好像最近铺了一面德国国旗。”

“对头!就是因为这面德国国旗,前几天听说有日本飞机来侦察,可能是看到了这面大大的德国国旗,就飞了回去。”

我听说过前几天有日本飞机飞到县城的事情,前几天爬山时也发现牧师最近把一面巨大的德国国旗铺到了斜坡形的屋顶。

“日本和德国,”林翔天把两手的食指对了对,但他刚想说什么,看到校工提着锤子要去敲操场上一颗大树上挂着的铜钟了,我和林翔天一起拉着手,跑回了教室。

晚饭的时间,林翔天走过来找我,问:“你晚上住在哪里?“

“你哪?”我反问。

原来他大少爷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但听说我住学校宿舍,林翔天大少爷马上让家人把他的行李搬来学校,向班主任老师要求住校。

上完晚自习,我们走回教学楼后面的宿舍楼,我们才发现章蕴馨也选择了住学校宿舍。男生宿舍在一楼,女生宿舍在二楼。

我们宿舍的三个下铺都住了人,我选择搬到了自己的上铺,把自己的下铺给了林翔天大少爷。

年轻人觉多,本来打算开一个卧谈会,结果谈着谈着,五个人都进入了梦乡。大家睡得正香,突然一声女人的尖叫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我们套上衣服冲出了房门,却发现其他几个宿舍的男生也陆陆续续地出了宿舍门,人多胆壮,我们来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却见一位女生倒在楼梯口,她旁边站着两个手足无措、面色苍白的女生,章蕴馨就是这两位女生之一。

原来,我们班这三位女生正好住一间宿舍,半夜,其中一位女生要上厕所,她们三个人就结伴下楼去宿舍楼边的厕所。回来的时候,她们刚踏上几级楼梯,结果一只猫从楼上窜了下来,其中一位女生一声尖叫跌下楼来。

不知出于同情心还是保护欲,加上我与章蕴馨觉得比较熟了,也没有想到“男女授受不亲”,我一把拉住了章蕴馨的胳膊,想检查一下她是否受了伤,没想到林翔天也几乎是同时拉住了章蕴馨的另一只胳膊。

从那天以后,我们三人经常在一起,在餐厅做作业、在操场边的草地上读书。同学们开始还议论几句,后来知道我们三个属于一个小镇,我们三人分属于三个辈分,大家开玩笑地说我:舅舅带着外甥女(章蕴馨)和孙子(林翔天)一起玩。我们也不在意。

忙碌中,开学后的第一个周六下午到了,阿珠妈妈派来马车接我和章蕴馨一起回家,赶车的阿珠妈妈的长工陈祈福对同样等在校门外的林翔天说:“少爷,您爷爷让我们把你捎回去。”

我们三个人坐着了一个车厢里,伴着马蹄的哒哒声,我们吃着陈祈福带来的炒花生,谈着话,三人行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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