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丹心跟着徐凯向他的*所在的南操场走去。就要到操场门口了，方丹心看到两名年轻的哨兵举起右手向徐凯敬礼。

突然，一阵火车汽笛声由远处传来，接着飞机的轰鸣声传来。

“不好，空袭！”方丹心心里想。

徐凯立刻往操场门奔去，他一边跑一边把腰间的配枪拔了出来，一枪就把哨兵身后的一盏明亮的汽灯打灭了。

他一边狂奔，一边喊：“熄灯，卧倒或匍匐到看台边……”

事后，方丹心也佩服徐凯的头脑清醒和反应能力，他又发了几枪，打灭了操场边的几盏路灯，很快几盏汽灯都其他人被熄灭了。

方丹心也向一位哨兵跑过去，她本来想就地卧倒，可是看到两位哨兵中的一位像是愣着了，在哨位上笔直地站着不动。方丹心跑上前，一把把他从哨位上拉下来，两个人抱在一起滚到了操场门外的茅草丛中。

几乎是在方丹心刚把哨兵拉倒，一阵阵爆炸声就在他们身边响起，他们身下的土地也在颠簸、振动，震得方丹心的耳朵都什么也听不见了。

飞机呼啸向前，马上远处发出了爆炸声，但方丹心的听力似乎恢复后，她听到了似乎两种不同的爆炸声，先是似乎有东西从空中呼啸落下，接着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方丹心他们身子下的土地又一阵震动。爆炸声中似乎还夹杂着飞机轰鸣声，但是这个轰鸣声听起来是由近及远，但是在他们身后的远处，又一声爆炸传来。

当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方丹心抬起了一直趴在地里的头，抖掉了头上的泥土和草屑，吐出了嘴中的泥沙，她试着坐了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方丹心可惜自己第一次穿上身的新军装已经脏了，她还没有可惜完自己的新衣服。就听到徐凯和其他人在呼喊，似乎是有人受伤了。

方丹心一跃而起，职业习惯，让她第一个产生的念头就是去救治伤员。

刚才肯定是敌机空袭，要想到，离J市不远的Q市还不是我们的地盘。

徐凯团的军人幸亏熄灭了所有照明设备，让敌机不容易看清楚地面的情况，但是显然敌机驾驶员对J市的情况很熟悉，他们料到了南操场会有军队驻扎，所以他们在南操场投了两枚炸弹，这两枚炸弹都在操场的中心爆炸，因为绝大部分军人已经匍匐爬到操场的边，所以受伤的人大部分是轻伤，是被弹片或爆炸溅起来的硬物伤到的，门口那位自己卧倒的哨兵的后脖颈的伤是被徐凯打灭汽灯时飞起的玻璃片割伤了一个半寸的浅伤口；可是，有三名伤员的伤势就比较重了，一个士兵的腿胳膊被炸飞，一个伤员的胳膊几乎被弹片削下来，还有一名伤员的太阳穴被弹片刺入，鲜血直流。

现场现在只有方丹心一名医务人员加上两个卫生员，他们紧急为伤员做一些急救处理，徐凯已经打电话让救护车来急救了，可是医院说他们的救护车已经不够用了，徐凯亲自抱着自己的受伤士兵上了一辆吉普车，三位重伤员都被用这辆吉普车送往附近医院。

方丹心在和卫生员处理完所有的轻伤员后，就跑步去自己的医院了。

结果，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到达他们医院门口，立刻被院长拉着上了一辆吉普车，因为所有重伤员都被集中到离方丹心他们医院不远的、条件最好的市中心医院去抢救了，一些医术比较高的医生和护士也被上级点名紧急调往市中心医院，方丹心和他们院长就是被点名的。

到达中心医院，脱掉身上的脏衣服，换上手术服，方丹心立刻被派入了其中一个手术室，协助医生进行手术。

因为，之前，方丹心和章蕴馨两个人报名，跟着林祺枫学习过麻醉技术，林祺枫还让她们两位去解放区的一个医院跟着有经验的麻醉师学习了一个星期的麻醉技术，所以方丹心可以算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麻醉师了，当然是在和林祺枫配合手术时，方丹心才被林祺枫放心地委以重任。

直到方丹心为主刀的医生擦额头的汗水时，才从口罩上面露出的眼睛，认出来医生是林祺枫，两位久别的老朋友甚至没有任何眼神的交流，就继续争分夺秒地抢救伤员了。

两个手术室同时在进行手术，方丹心他们这个手术室，抬下一个做完手术的伤员，他们这些医生、护士重新消毒后，有时连口水都没有时间喝，又开始下一场手术，等方丹心他们结束最后一场手术，被告知没有等待手术的伤员了后，所有的医护人员，或倚着墙瘫坐了下来，或者直接躺倒并不干净的地上。

等他们终于能扶着墙走出手术室，立刻都挪着向厕所而去。

回到临时给他们开的会议室改成的休息室，方丹心觉得自己又累又渴，可是拿起桌上她那份凉了的米粥和馒头，她却一点儿食欲都没有，尽管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是十点而且窗外天光大亮，他们在手术室呆的时间差不多是时钟转了一圈。

有几位护士捂着嘴冲出门去，方丹心听到了她们的干呕声，是的，一晚上的手术，场面太血腥了。

从大家的交谈中，方丹心才得知：敌机这次轰炸的目标非常明确，敌人料到了南操场、他们原来的三个兵营，会是我军的驻扎地，他们派了两架飞机前来轰炸，在操场上投了两枚炸弹后，在离南操场最近的那个军营刚投下两枚炸弹，就遭到了我军的炮兵反击，一架飞机在俯冲投弹时，被我军的炮弹打中，飞行员没有来得及跳伞，飞机就起火了，飞机后来头直着朝下，触地爆炸，另一架飞机逃跑飞走时，还在火车站投下了一枚炸弹。

这次空袭，危重伤员除了南操场的徐凯的三名军人外，还有那个军营的几名战士，更有三位平民，俯冲下来爆炸的敌机把一个小院整个炸平了，一对六七十岁的老夫妻，没有来得及跑出来，离开了人世，院子里的一家九口，其他四位的伤势也不轻。

被炸离世的还有一位平民，就是那位最先看到敌机并且拉响火车汽笛的火车站职工，敌机在离开时在火车站货栈广场投下了一枚炸弹，那位工作人员恰巧还在那里工作。敌人够疯狂了，他们报复拉响汽笛发出警报的人，连平民都不放过。

方丹心实在是困得难受，她喝了两口凉粥，就拿起自己脏了的军装，请假回家，她想把脏了的军装洗洗，换上那套昨晚换下来还没有来得及洗的军装。

回到家，方丹心娘看到方丹心疲惫的样子，很是心疼，嘘寒问暖，方丹心让她娘给她倒来一杯热水，她慢慢喝下，才觉得难受了很久的胃部好受了一点儿。她喝水时，她娘站在她身旁在说自己听说的昨天晚上的敌机轰炸的事情，方丹心告诉娘，自己就是在抢救伤员。

方丹心娘用敬佩的眼光看着方丹心，说：“喔，我们家的娇娇女原来当了医生了吗？出去几年，在部队锻炼的，学到本事了，真好！”

方丹心这才发现，她的昨天换下来的军装已经被她娘洗干净，晾干叠好，放到了她的床头。

自己这么大还要让妈妈帮忙洗衣服，方丹心有点不好意思地向自己的母亲道谢。

“和娘客气什么？你们工作忙，以后洗衣服做饭这些活，尽管给娘，娘不能做什么大事情，我的儿女出息，娘高兴！”方丹心娘说着手疾眼快地将方丹心放到床边椅子上的脏军装抓起来拿走了。

方丹心实在累得够呛，就和衣躺倒了自己床上。她原来想，她和徐凯多日未见，昨晚可能会有一个胜新婚的良宵，结果……

在陷入梦乡之前，方丹心的心里再次祷告：期待和平早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