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都是革命同志，还保持什么距离呀……”陈道原咧开嘴，笑道。

“革命同志也得保持安全距离。”国春说着，收回铁锹，转头继续劳动。

“别呀，我是来帮忙的。”陈道原厚着脸皮上前几步，手，塞进了裤袋里。他想要从裤袋里掏东西，但那东西像是卡在了裤袋里，怎么都掏不出来。陈道原急得用力拉扯。

“你要干什么？！”

忽然响起的一声厉喝，把陈道原吓得一激灵，他还不待反应过来，便从身后冲出来个女知青，将他一把推到了草垛上。

“陈道原，你以为这是哪？你想欺负我们九班的人，门都没有！”

说话的人，正是李苗。

“我……我没……”

陈道原的话还没说完，万玲便跑过来，朝着他啐了一口：“不要脸！”

“我、我哪儿不要脸了？”陈道原一个劲地替自己叫屈，急得脸都红了，“我真是来帮忙的！”

“快别听他的。” 李苗说着李苗向万玲使了个眼色，万玲心领神会，两个人拿起挑粪的叉子，一左一右地交叉着把陈道原逼到草垛边。

“哎哎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们这是干什么？”陈道原吓得高举起双手，呈投降状步步后退，最终猛地靠在了草垛上。

“有什么好说的，给你长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李苗说着，和万玲一齐发力，将草叉左右交叉，用力刺入草垛，陈道原的头就就这样被定在了草垛上。

四面八方传来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陈道原强忍着胃里的一阵阵翻涌，道:“你俩快把我放出来，我真是要来帮忙的。”

王玲与李苗懒得点好他说话，松开手，拉起国春就走。

“走，回去吃饭去。”

国春回头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陈道原，说：“这样不合适吧？”

“他又不是傻子，我俩把叉子刺得很松，他自己就能弄开。”

李苗也回头开了一眼傻乎乎杵在那里的陈道原，用力瞪了他一眼，又说道：“就让他在那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我们走。”

说着拉着国春跟万玲往回走。

“对了，国春，你真的不考虑跟陈副指导员道个谦吗？”万玲小心翼翼地问，“这沤粪池这么臭，天又这么冷，天天在这儿能受得了？”

国春已经来沤粪池劳动一个多星期了。她每天早早起来，扛着铁锹就走，晚上又是最晚一个回去，连写家书的时间都没有。她的脸被风吹得红彤彤的，双手也都长满了老茧，但她却一个字都没抱怨。

虽然国春没抱怨，但同宿舍的知青们却都有些看不下去。毕竟国春的年纪最小，因为一个倔脾气吃那么多苦，实在不值得。可惜，大家不管怎么劝，国春也都是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眼下，听闻万玲的话，又犯起了倔。

“别人都能受，我有啥受不了的。”国春说，“我没有错，又为啥要道歉。”

“严格说起来，国春是没错，”李苗点了点头，道，“不过，陈副指导员也是为了让我们搞好内务嘛……”

“我接受正确的批评和意见，但要我昧着良心说谎话，那我可做不到！”国春的态度很坚决，李苗和万玲对视了一眼，全都摇头叹息。

***

傍晚时分，刘治权兴高采烈地拿着买来的二两橘子瓣糖，敲开了孙家的门。

“哟，治权？”

王淑琴看到刘治权，便笑道：“来，快进屋。”

“哎，王姨，”刘治权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走进了屋，“我来找国风。”

“国风？”王淑琴先是怔了怔，紧接着，便招呼着他坐了下来。

“啊，对，我找她有点事。”刘治权说着，将口袋里的桔子瓣糖捏了一捏。

都住在同一个家属楼，王淑琴认识刘治权这个出了名的“留级生”，知道他是三儿子同化的同学，也知道二女儿国风那种标准三好学生是不可能跟刘治权这样的小子混在一起，那么……他来找国风，会有什么事呢？

王淑琴一边猜度着，一边抬头打量着刘治权。

自从生病以后，王淑琴并不常出门，也很久没有见到刘治权了。眼前的刘治权个子长高了很多，肩膀也宽阔了，完全是一副小伙子的神态。

说起来，这孩子似乎比国风还大上一两岁，也应该差不多都有二十了吧……

王淑琴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一直盯着刘治权看。

刘治权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抬头，忽然望见王淑琴正在看着他，顿时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好。

虽然如此，但他心里却乐开了花，总觉得王淑琴盯着自己看的眼神，有种丈母娘看女婿的意思。

因此， 作为孙家的不速之客，刘治权越坐在那里，就越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妈，我回来了。”

就这样坐了十几分钟，门被忽然推开，背着书名的国风回来了。

“啊，国风回来了。有人找你呢。”王淑琴说着，走上前去对国风道。

“有人找我？”国风意外，然而待看到坐在家里等她的人是刘治权，脸色便微微地变了。

“刘治权？你来我家干啥？赶紧给我出去！”

“我才刚见着你，你咋就赶我走呢。”刘治权说着，拿出了桔子瓣糖，递给国风道：“我是给你来送糖来了。”

刘治权才刚刚伸出手，糖就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哇，有糖吃了！”

抢糖大盗正是黑小子国雨，他兴奋地捧着这袋糖，抓起一块糖就往嘴里塞。

“孙国雨！你给我拿来！”国风板起脸来喝斥。

国雨笑嘻嘻地瞧着国风，不仅没有把糖上交，反而得意洋洋地将糖放进了嘴里。

“你给我吐出来！”国风上前便要去揪国雨的耳朵。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挤了进来。

回到了家的国化，看到刘治权，不禁一愣。

“国化？！”见一国化，刘治权宛若看到了救星，立刻起身上前，将国化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