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安全距离

一大早,兰凤英就带着两瓶罐头和一斤长白糕送来到了孙家。

王淑琴望着起早到来的兰凤英,很是纳闷,这一大早,大家都才

尤其对方的手上还拿着这么多吃的。

“妹子,你一大清早的这是干啥呀?还拿着这么些东西。” 王淑琴问。

兰凤英红着脸,也不说话,将手里的东西塞到王淑琴手上转身就走。

“哎,妹子,你别走啊!你这是干啥呀?!”王淑琴一边说,一边朝着兰凤英的方向追去。

可兰凤英铁了心思要走人,王淑琴一直追下楼,亦愣是没追上。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刚才又跑得急,以至于站在那里喘了半天,才转身往回走。

刚刚进屋,便见国风从里屋出来。

见母亲一手提着罐头,一手拎着长白糕,国风不禁笑了出来。

“哟,妈今天是啥日子啊,买这么贵的东西,咱家日子不过啦?”

“少胡说八道,”王淑琴嗔怪地瞪了国风一眼,道:“一大早,你兰姨就拎着两瓶罐头和一斤长白糕给咱家送来,我问她啥她也不说,转身就走了,我追都追不上。”

说着,她瞧了瞧自己手里的东西。

“这稀罕物,就是过年咱都不一定舍得买呀。你兰姨平时就对咱家特别帮衬,这东西咱可不能要,国风你放学回来给你兰姨送回去。”

闻听东西是兰凤英送来的,国风的唇角,便扬起了一个弯弯的笑意。她当然知道兰姨是为了什么送东西上门的,而且挑了这么早的时间。只不过,正如母亲所说,孙家欠兰姨的人情太多,这次帮忙也只是举手之劳,实在担不起人家送的这么贵重的礼物。

“好,”国风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妈你等一下。”

说着,她转身进屋,拿了一样东西走了出来。

“给。”国风把东西递给了母亲。

那是一个装在布兜里的东西,王淑琴打开一看,那竟然是之前送给钱鞋匠的那个新床单。

她疑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咱包给人家钱师傅的床单吗?怎么在你这儿?”

“啊,昨天我在路口遇到了钱鞋匠,他说还是用旧的用着习惯,让把洗干净的给他送过去,新的不要了。”

国风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得意,但唇角却仍有克制不住的笑意,为了隐藏这笑容,国风便背过身,拿起了挂在衣架上的书包。

“妈,我上学去了。”

“好,慢点儿走。” 王淑琴叮嘱着,又走到窗边,望向了晒在外面的床单。

迎风招展的床单上面还能依稀的看到一块浅褐色的“地图”,那是王淑琴努力洗了很多遍,也仍然无法去除的国雨的“杰作”。

王淑琴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

孙老成正坐在窗边看报纸,手边的茶缸冒着淼淼的热气,前方的玻璃被这热气熏上了小小的一圈水汽。

“成子。”

王淑琴走进来,呼唤道。

孙老成“嗯”了一声,眼睛一直盯着报纸,没回头。

王淑琴便把刚刚国风跟她说的话,跟孙老成又说了一遍。

“那个床单还没洗干净呢,你说这个事咋办?”王淑琴一脸愁容。她总是这样,太多的善意,总是会让她感觉到压力重重。

孙老成抬起眼睛,瞄了一眼床单,道:“人家咋说的你就咋办就完了呗,你待会再把那个旧床单再好好洗一遍,干了让国雨给送回去。”

当家的下了令,王淑琴便有了主心骨,她点了点头,又给孙老成的茶缸里些添了热水。

“对了,这几天没来信?”孙老成头也不抬地问。

“信?”王淑琴怔了怔,这才意识到孙老成话里的含义。

说起来,家里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收到国春的信了呢……

***

北大荒的风,越来越硬了。

国春的脸被风吹得发红,她用力地铲起一团沤好的猪粪,用力将它铲起,倒进了桶里。

收集而来的猪粪,都要在这个沤粪池里发酵,才能够收集起来,由车拉到田间施肥。虽然已经是秋季,但经过发酵的猪粪味道也相当的刺鼻。国春忍住几欲作呕的冲动,擦了擦汗,继续铲粪。

“国春!”

周连长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国春停下动作,看着周连长迈着大步的身影由远而近。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陈副指导员让你写检讨,你写就完了,非争一时之气干什么?”

看到这来自城市的女娃娃,拿着那么重的铁锹铲猪粪,周连长颇有不忍。平时,这些活都是由退役的“老职工”们做的,国春却因为拒绝因为海军衫的事情写检讨,因而主动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劳动,选择到沤粪池帮忙。

“我的衣服掉地上了,捡起来有什么不对?捡个衣服还要写检讨,这事我接受不了。”

国春说着,又拿起铁锤,用力地铲起一滩猪粪来。

“你……你这孩子,你就不能服个软?”周连长又气又急。

国春却铁了心似的,板着脸道:“服软也得分什么情况,这种软,我不服。”

周连长看着这个倔强的女知青,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国春连头也不抬地,继续努力忙活着,直到周连长走远,她才冷哼了一声:“出来吧,别藏了。”

“哟,被你发现了啊。”随着笑声的响起,一个人从沤粪池旁边的草垛后面走了出来。

那正是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上海青年,陈道原。

“果然是有觉悟的知识青年,革命警惕性很高嘛。”他笑嘻嘻地说着,向国春走了过来。

“站住!”

眼看着陈道原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国春一声厉喝,陈道原立刻站住了。

“你来干什么?”国春冷着脸问。

“我、我没干什么呀,这不是寻思着天太冷,怕你一个女知青自己在这害怕嘛……”陈道原委屈地说着,再次抬起脚,慢慢地向前走了过来。

“给我站住!”

他的脚才迈出去几步,国春手里的铁锹便朝着他的脚面砸了过来,吓得他“哇”地大叫一声,忙不迭后退了数步。

“保持安全距离!”国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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