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一根烟，卢小天躺倒床上休息，现在没了手机，习惯性的从裤兜里掏出那张六万在手里把玩，张方问：“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应该没什么大事，我走的时候在打点滴。”卢小天回答。

“你怎么不等打完针了再送她们回去？”张方又问。

卢小天抬头看向张方，半开玩笑半认真过的笑道：“我得赶紧回去盯着你，免得你拿着巨款跑路了啊！”

张方跟着笑，“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换作是我，我也会在那个时候走，就是他们回家有点麻烦，还好后来雨停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是吧？”卢小天打趣道，自从认可了张方这个朋友以后，说话随便了许多。

张方一笑而过，岔开话题说：“想想麻三儿的表情就好笑，你从哪儿弄来的这张麻将牌？”

“来的时候在车上捡的，不晓得被哪个赌鬼做成了钥匙扣。”卢小天说罢，把麻将牌丢到一边。

张方没再多问，岔开话题说：“明天我就去找师兄报道，你准备做什么？”

“先去找个人。”卢小天含糊过去。

“干什么？”张方追问。

卢小天想了想，“弄丢了别人的一样东西，得有个说法。”说罢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出了招待所，临走前留下六十块钱，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跟孙所长打了个招呼再走，方强和英俊就找了过来。

“起的挺早啊！”英俊笑着走过来，将手里的两份早餐递给两人，“你们准备去哪儿，吃完我们送你们去。”

卢小天看他们一脸倦容，显然是一宿没睡，惭愧之余肃然起敬，笑道：“都已经联系好了，我们直接过去就行，你们忙了一晚上，赶紧回去休息吧。”

方强问：“昨天下了暴雨，有些路还走不通，知道怎么过去吗？”

“鼻子下面就是路，我们两个大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卢小天笑道。

几人被卢小天逗乐了，见卢小天态度坚决，也就没再坚持，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卢小天本想跟张方就此别过，谁成想找人一打听，居然顺路，于是继续同行。

一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一家名叫大光亮灯泡厂的大门口。

卢小天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张方也只好站着，看了一会儿，说：“奇了怪了，都这个点了，厂里怎么看不到人，也没个动静，难道都不用上班？”

说罢，张方跑向门卫室，还不等开口，值班室的人说：“今天不上班，也不招工，你们过几天再来。”

“我们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做事的。”张方耐心解释。

对方摆了摆手，“找人也要过上班以后再来，都说了厂子没人。”

话音刚落，厂房内响起汽车的轰鸣声。

卢小天循声一看，一辆熟悉的桑塔纳轿车从厂子里开了出来，原本准备拐弯离开，发现卢小天他们两个以后又拐了回来。

司机还是那个姓杨的，探出头，冲卢小天喊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卢小天看向车内，没发现乔国栋和乔隽妮，说道：“没什么，碰巧路过。”

“碰巧？”司机笑了，驱车来到卢小天面前停下，也不下车，坐在车里说道：“你来的正好，既然碰到了，那就把手机还回来吧，要多少钱你说，以后别到这里来了。”

“怎么说话的？”张方走过来，替卢小天抱不平。

司机瞥了一眼张方，看向跟过来的门卫问：“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是来应聘的，我都跟他们说了不招人，可他们赖着不走，杨科长认识他们？”门卫很会察言观色，见这个姓杨的科长不待见卢小天，顺势给卢小天两人扣了个屎盆子。

张方气得直咬牙，刚才他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态度也挑不出毛病，居然被人说成了不要脸，想到司机刚才对卢小天说的话，再想到卢小天之前确实有个手机，似乎明白了什么，往卢小天这边看了过来。

卢小天心里憋屈，暗叹一声，说：“手机我肯定会还，不过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既然他们不在，那我过几天再来。”

“怎么，还赖上我们了？”司机神情倨傲的看着卢小天，“差不多就行了，咱们可是正规大厂，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光会耍小聪明可不行。”

卢小天真想把口袋里的麻将牌掏出来扔到司机脸上，不明白他哪儿来的优越感，再大那也只是个做白炽灯的灯泡厂，卢小天没兴趣，再说也没想过走后门攀亲戚。

窥一斑见全豹，抛开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杨科长不说，单看这个门卫，卢小天就知道这个灯泡厂多半不怎么样。

既然话不投机，卢小天扭头就走。

司机也不阻拦，在后面喊道：“我要是你就不会来这里，把手机卖了，还能值好几千块呢！”

卢小天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张方快步跟上，走了一段，见司机没跟上来，小声问道：“这家伙就是欠揍，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卢小天淡淡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继续走了一会儿，张方叫住卢小天，问：“刚才那人说的手机，不会是你昨天掉的那部吧？”

卢小天苦笑着点头，这事儿瞒不住，之前也没想过刻意隐瞒，只是没想到会碰到这个姓杨的司机，更没想到他会这么记仇。

张方恍然大悟，旋即蹲在地上，在背包的底层找到一个牛皮纸袋，“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手机丢了，我也有责任，我没看人买过手机，不知道多少钱，这里有两千块钱，你先拿着，要是不够的话，等下我再找师兄借一点。”

“放心，我自己能搞定。”卢小天心头一暖，将张方递过来的牛皮纸袋推了回去，又说：“这事儿跟钱没关系。”

张方似有所悟，吃惊的问道：“你这次过来，不会是专门给人送东西的吧？”

“是，也不全是，还东西是一方面，主要也是想过来碰碰运气。”卢小天如实作答，细节处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张方能够在四万多块钱面前动心，现在又借钱给自己，承担完全不需要他承担的责任，这样的人可交。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张方问，说话的时候犹豫着要不要把钱塞给卢小天，视线相交的那一刹那读懂了卢小天的意思，迟疑着收了起来，又问：“要不你先跟我一起干吧，我师兄比我大一轮，现在是车间主任。”

“不去。”卢小天想也不想的拒绝。

“为什么？”张方不理解，既然没想好去处，卢小天干嘛不接受自己的好意，难道是表达方式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