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万泉河畔

五月初五,天刚蒙蒙亮,王树茂还在睡梦中,村子里已经开始鸡犬相闻了。

同屋的王兆林推了推王树茂,:“树茂,起床了,要去玉带滩了。”王树茂睁开慵懒的眼睛,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一骨碌从床上滚下来。

出了屋,发现阿爸阿妈正在大包小包装着东西,王树茂也没理会那么多,径直去厨房简单洗漱一下,睡意才退去了一些。回到堂屋,阿妈让王树茂抓紧吃饭,不然去玉带滩就晚了。王树茂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早饭。

一家人收拾妥当后出了大门。这时候,村子里到处都是喧闹声,人们呼朋引伴,结队朝博鳌玉带滩方向前进。王树茂一家也与黄书保、符林两家人相约共同前往。王树茂和黄书保、符林三人碰面后都兴奋不已,在队伍前头打闹嬉戏。

玉带滩在潭门的隔壁,位于万泉河入海口,那里属于博鳌镇。从潭门港出发,到博鳌港,大致只有二、三十里路。每逢端午佳节,潭门人都会成群结队到博鳌玉带滩祭圣公石,洗龙水等等。

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男人们负责吹牛,女人们负责哈哈大笑,小孩们则互相追逐。

“兆林,王兆林!”一声清脆的女人声从人群后面传来。

大伙纷纷转头看去,见是两个十八九岁的模样的女孩有些气喘的跟在后面大约十几米外,都不由得露出古怪的神情。王树茂也看见了,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前几天看戏时来找哥哥的女孩。

王兆林这时候脸上有些发烫,但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朝两个女孩走去。

“树茂,她们是谁啊?”树茂阿妈碰了一下王树茂的肩膀。

还不等王树茂回话,一旁的符林抢先说道:“是兆林哥的女朋友啊!”

“你怎么知道是他女朋友?”符林的阿妈搭腔到,树茂阿妈也盯着符林看。

符林得意洋洋地说:“我就是知道,前两天看戏时,我还看到他们在海边拉手溜。”

符林阿妈对树茂阿妈说:“兆林也有二十一二了吧。”

树茂阿妈点点头,符林阿妈又说:“是该打算讨老婆了。”

“对啊,我看那两个姑娘长得也不错,好像是隔壁村麦家的人,听说挺勤快的。”黄书保的阿妈也凑过来说道。

树茂阿妈听了不由得再次望了望那两位姑娘,心中泛起了心思。

“阿爸,阿妈,你们先走,我后面跟上。”王兆林喊道。

“好,你们慢慢来,不要走丢了就行。”王树茂大声回应道,顿时人群爆发出一片爽笑声。王兆林听了脸红耳赤,轻声骂了一句:“臭小子,回去看怎么收拾你。”

王兆林离去后,王树茂一群人仍旧继续前行。不知什么时候,路上有人开始唱起歌来:

“万泉河水清又清,

我编斗笠送红军。

军爱民来民拥军,

军民团结一家亲。

万泉河水清又清,

我编斗笠送红军。

军爱民来民拥军,

军民团结打敌人。

红区风光好,

军民一家亲。

万泉河水清又清,

我编斗笠送红军,

军民团结向前进......”

不少人也跟着唱了起来,路上。这是当时非常流行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中的一首配曲《万泉河水清又清》,尤其是在海南岛,可谓是脍炙人口。王树茂从老师那听说,这首歌是国庆十五周年的献礼节目,连主席和总理都赞不绝口的。

“书保,你知道为什么叫万泉河吗?”符林突然发话。

“我怎么知道?就是有很多泉水汇集的河吧。”黄书保白了他一眼。

“树茂,你知道吗?”

王树茂也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符林轻咳了一声,装腔作势地说:“你们呐,不好好读书,我来告诉你们吧。”

于是,他讲起了关于万泉河的来历。

传说,元朝有个皇子,因宫廷斗争,被流放到海南定安的多河畔。皇子遭贬,不少人敬而远之。当时有位著名绅士王官,对皇子忠诚照料,经常带他乘船游览多河,饮酒消愁,观光怡情。竟然使得皇子忘却了流放天涯的烦恼和忧愁,直呼“此乃吾之第二故乡也”。还亲自介绍一位名叫青梅的美丽女子与他完婚。天长日久,皇子对多河与这里纯朴善良的百姓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皇子流放多河三年后,他的支持者用武力赢得了拥立皇子为帝的胜利。在皇子携着青梅娘从多河畔的渡口乘船出海,横渡琼州海峡的时刻,王官和多河两岸人民夹岸欢送。由于尚未登基,两岸人民只能握拳直呼:“皇子万全,一路万全”。皇子感动至极,带着青梅娘挥手泪别,乘船出海,一路“万全”到京都,当上了元朝皇帝。之后下诏封王官做了官,以报当年救主之恩,将多河命名为万泉河,以报百姓“万全”相送之情。

王树茂和黄书保两人听了心驰神往,符林说得有些口干舌燥,赶忙喝了几大口水,差点呛到。符林阿妈有些心疼地拍了拍他背部,让他慢点喝,同时脸上也充满了骄傲的神情,毕竟自己儿子见识也不少。

就在这时候,前面有位身穿白衬衫的年约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王树茂几个,尤其是在符林身上多看了几眼,似乎是赞许符林的解说,还点了点头。

大家定眼一瞧,原来是先生啯。先生啯是他的外号,在潭门数他读的书多,他以前是从琼台师范毕业的,对许多古文、诗词以及天文地理都有了解,偶尔也能吟上一首。毕竟是穷酸读书人,在解放前,大家都叫他“先生啯”,啯有小而贱的意思,“先生啯”是贬称教书人的。解放后,先生啯还在镇上教过几年书,潭门人还是挺尊敬他的。不过由于先生啯的名号早已被大家叫习惯了,也就没再改口,他自己也不在意。树茂阿爸们纷纷向先生啯打了招呼。

先生啯开口说:“刚才这个小孩讲得不错,不过还是有些不对的地方。”于是,他接着符林的话,继续给大家讲了个故事。

当时落难的皇子看上琼州府元帅陈谦亨家能歌善舞、色艺甚美的侍女定安娘子青梅,只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青梅身份虽然卑微却不图富贵,拒绝了身为亲王皇子的追求。皇子也不愿以权势强人所难,只好怅然放手,便写下了一首诗:

自笑当年志气豪,手攀红杏寻金桃。

溟南地僻无佳果,问着青梅价亦高。

当时求青梅不得,心情黯淡,便到定安游玩。到南雷峒时住在峒主王官家,王官在听到他失意的爱情故事后,这位峒主也是个爱做媒的人啊,主动牵线,化身月老,并出资三百金当聘礼,皇子终于抱得美人归。

当初,皇子返回京城时并没有带上青梅。皇子当了元朝第十二个皇帝即元文宗后,他依旧心心念念着定安娘子青梅。于是下旨召青梅入宫当妃子,谁知红颜薄命,青梅在赴京过程中舟车劳顿,客死在杭州一带,最终没能真正入宫当上妃子。直到现在,杭州还有一条街,叫定安街,据说就是为了纪念海南姑娘青梅的。

先生啯停了停,又说:“在青梅的故乡定安县岭口镇的皇坡村,现在还有一棵树龄近七百年的古榕树,说是一棵,其实是一棵大叶榕和一棵小叶榕共同组成的榕树,当地称之为“爱情树”。因为这正是当年元文宗和青梅姑娘在王官的见证下栽下的两棵树,经过数百年的生长,这两棵树已经相互紧紧缠绕在一起,融为一体,难以分开。”

王树茂一群人听了都是叹惋。

就这样,一路上说说笑笑,几十里路程也不觉得辛苦,早上八九点的样子,大家就来到了万泉河畔博鳌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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