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翌乘车到了天坤皇宫，换乘小轿，往皇后居住的荣华宫而去。

小轿在宫门外停了下来。

徒步走往皇后居住的寝殿，楚翌一路上漫不经心地随眼看风景，在小路转过弯儿，途径一个花榭时，她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花榭就在两条道路的拐角处，高出地面两三尺，但挨着路的这面被高大的木槿树环抱，繁茂的枝叶遮挡了花榭，使得里面的人看不到路上的情形。

但因为花榭的高度让它突出，路上的人从枝条的缝隙中，倒可以看到花榭里的情形。

再加上楚翌对此人太熟悉了。他不是别人，正是楚翌的夫君——荣王乌辰瑾。

今天一大早他就上朝去了，散朝后来这里，想是接受了天阑公主的邀约。

因为楚翌看到段玉弦正从花榭的那面款款走上台阶，从两人见面寒暄的话里，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

乌辰瑾肯接受段玉弦的邀请，想必是为了劝说她知难而退吧。

楚翌也没跟乌辰瑾打招呼，就拐过这条路，继续往皇后寝宫里去。

天坤后今天的神情并无愠怒，在楚翌施了礼后，她还微微笑了一下，温和地让她就坐。

她只字不提昨天的事。而是跟楚翌开诚布公，讲了今日让她过来的用意。

主题当然是——关于荣王婚事的有关事宜。

皇后接下来的话，都在楚翌意料之内。

诸如天阑公主对荣王的重要意义，公主为正妃降她为侧妃，尽心服侍公主保持内宅安宁等等，楚翌一一点头答应。

楚翌今日的态度，显然令皇后非常满意。

接下来，她谈起了大婚当日的一些细节。

开场自然又是迎娶天阑公主的重要意义，铺天盖地地讲了好多之后，开始进入正题。

皇后说，天阑公主提了三个要求，这没法拒绝，就全都答应下来了。

为了大婚顺利，为了荣王以后的前程，皇后要求楚翌顾全大局，一定要让天阑公主心里如意。

“三个什么要求？”楚翌问道。

“嗯，第一，大婚在皇宫里举行仪式之后，荣王会将天阑公主接回长祥宫。公主要求荣王的所有侍妾，在长祥宫门口跪迎。”

皇后说完，目光就锁在了楚翌脸上，紧张地等待她的回应。

皇后知道楚翌不是逆来顺受之人，这个要求中附带的苛刻和羞辱，她心明如镜。

段玉弦因为订亲仪式上的愤恨，提此要求想出口怨气，皇后自然知晓其用意，只能让步，让楚翌委曲求全了。

就见楚翌嘴角微微向上一勾，露出一点笑意来：

“母后放心，不就是让所有侍妾跪迎吗？男儿膝下有黄金，女人又没有。地位低人一等，就应该下跪行礼。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我回去会告知那两个侍妾知道的。”

皇后颇感意外，有些愕然地往楚翌眼睛里看了看。

楚翌的答话是没有问题的，她的态度也是谦恭的，只是……这反应——不是楚翌素日的风格。

想必是自己对乌辰瑾的警告起到震慑作用了吧。

想到这里，皇后不免有些得意。

“第二个条件：天阑公主跟荣王的世子出生之前，任何侍妾都不能服侍荣王。”

皇后紧接着补充道，“这个要求，本宫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荣王有了世子，对他自己、乃至两国的关系，都有着重要作用。小翌你不会不识大体吧？”

皇后没想到，这次楚翌答应得更爽快了：

“皇后娘娘放心，楚翌一定严格遵照这个要求，绝不服侍荣王。”

“嗯，好孩子，真是通情达理，深明大义。”皇后连连颔首，认定楚翌是个识时务的孩子，她接着说，“既然前两个要求你都答应了，那第三个要求，就根本不算什么。”

天阑公主的第三个要求，就是让楚翌搬出青梅苑，跟另外两个侍妾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便于当家主母“监察”她们的行为。

这个要求所附带的羞辱意义，要远远大于它的实在意义。

楚翌怎么可能不明白这点儿？她依旧是满口答应。

皇后又讲了很多要贤良淑德、深明大义一类的话，见楚翌顺风顺水地照单全收，也就放了心，赞了几句，让楚翌回去了。

远远又望见那个花榭时，楚翌身不由己地放轻了脚步。

她没有看到里面有人，正猜想着二人是否已经离开时，她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低声对话。

“傻瓜，我可不舍得放弃你高贵美貌的公主。”这声音正是乌辰瑾的。

“你更舍不得我背后的势力吧？”段玉弦说，“我知道什么对你更重要，我帮得到你。”

“哈哈哈……”乌辰瑾爽朗地笑起来，“还是公主聪明。她以为我在跟你演戏，却不知她才是戏中的人。本王怎么可能为了一片树叶，放弃整个森林呢？”

楚翌的心“扑棱棱”地急跳着。

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明白乌辰瑾这些话的含义？

“切！”

这是段玉弦的声音，“高明的御医多了去了！就为留住她，绕这么多弯子，得不偿失！”

“这你就不懂了，她的医术十分了得……”

楚翌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腿软的抬不起来。

她恨自己被乌辰瑾的把戏迷惑了双眼。她早知道乌辰瑾心机深沉，却陶醉于他的温情，被他骗得团团转。

如果不是这次偶遇，到现在她还都蒙在鼓里，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钞票。

乌辰瑾跟乌辰晟为了夺嫡争斗数年，他心中的权利欲望高于一切，怎么可能将唾手可得的雄厚势力联盟拒之门外？

人心叵测，尤其是权力争斗漩涡中的乌辰瑾，心思更是诡异难测。

自己——很傻，很天真啊！

“美人，本王想死你了，不如……先让本王一近芳泽？”

枝条缝隙里颜色纷乱变换，应该是两人在拉扯。段玉弦撒娇的声音传过来：

“荣王爷，你……可真坏呀……”

紧接着是乌辰瑾..............……

楚翌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蹑手蹑脚地离开这里，沿小路一直向前，向前……

“噗——”

楚翌发现自己撞到了一个厚实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