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百宝缬上绣谜团

天还没亮透,邺终成匆匆往枫驿客栈走去。

迎着启明星,他还沉浸在昨晚的兴奋中:他看到了一则消息,世界非遗组织正在寻找有价值的古老匠艺,如果能进入预选,就会给进入预选的匠人们赠付一笔不菲的预选资金。这消息让邺终成一夜未眠,他看着自己一屋子的螺钿贝雕,心想我邺终成不正是世界非遗组织要找的这种匠人吗?一旦进入世界非遗组织的视线,名利双收的日子将指日可待了!邺终成越想越兴奋,怎么也睡不着觉了。

可是,在这偏于世界一隅的楠溪江这个小小的古村落里,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进入世界非遗组织的视线呢,邺终成想到了最佳的捷径:那三个外乡人不就是自己的贵人吗?于是,天不亮,他的双脚就敲打着潮湿光滑的卵石小径,直奔枫驿客栈而来,可是,他扑了个空,店家告诉他,不知为何缘故,昨夜这三位住得好好的客人,天黑的时候,从外面回来的这三位客人饭也不吃,匆匆收拾了行囊就结账离开了,没有说什么时候是否会再回来。

邺终成一脸失望,也一头雾水。他打算到跟那三位异乡人几乎是同时来到莲瑞村的汪楠源那边问问情况,于是,转身来到了九间屋。

敲开九间屋的大门,邺终成非常诧异,随着九间屋那朱漆的大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一个曼妙的身姿身披霞光出现在他眼前。邺终成心想:九间屋除了几个大老爷们,应该是没有女人的,何况年轻女子呢?因为是背光,朝阳如金缕衣一般披满了这个女人的头发和身体,邺终成有点眩晕,赶紧揉了揉眼睛。“屿心!怎么是你?”

邺终成终于辨认出了这个霞光中的女人。

按年纪,其实南屿心比邺终成大两岁,但是,从小屿心那柔柔弱弱的样子,邺终成总觉得她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妹妹而不是姐姐,所以,在这个长幼有序的古村里,邺终成因为从不叫唤屿心为姐姐而多次遭到大人们的呵斥。但是屿心却从来没有因此责难过邺终成,每次邺终成没大没小地直呼她姓名的时候,南屿心总是柔声地应答他,没有一丝的恼怒。邺终成为此常常这么想:将来哪个男人要是娶了南屿心这样似水柔情的女子,也真是三生有福啊!

邺终成正诧异南屿心大清早在九间屋的出现,更让他诧异的是这一大清早,除了南屿心,居然芦叶儿也在!

芦叶儿见到邺终成,说:“你来的正好,正有极要紧极要紧的事儿和你说!”

原来,昨日这屿山白云亭悬崖松上一场惊心动魄的认亲与生死营救之后,甄浩驰三人旋即飞奔下山不见了踪影。汪屿松和南屿心吃惊地发现被巴特尔一手拉回来父亲汪清潭居然神志不清了,不管兄妹俩如何呼唤他,汪清潭目光呆滞,似乎完全不认得自己的一双儿女了!

汪屿松背起了父亲,在屿心的协助下,趁着月色回到了莲瑞村。

回到了村中,他们第一时间联系了芦叶儿。芦叶儿飞奔而来,睡眼惺忪的汪楠源在南屿心的诉述中,不知道轻呼了多少个“喔噢”,他感惊叹命运如此的神奇,一夜之间,他居然多了个姐姐,而且是亲姐姐!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一回,轮到邺终成叫“喔噢”了:“这简直比电影还电影啊!”他侧身看了看南屿心,在短短的几十个小时中,历经了生命如此重大的转折和冲击,那张平日里粉翠翠的俏脸此刻面无血色,一双凤眼分明泪光闪烁。邺终成不仅心中泛起了一股疼惜和恋爱。

芦叶儿对邺终成说:“别‘喔噢’了!命运的奇特之处就在于它千变万化、出人意料。”

而当年轻的新瓯匠们在探讨命运的不确定时,汪清潭木然地看着这一切,此刻,命运似乎已经将他的思维固封了,他似一个初生婴儿一般,重新进入了混沌未开化的状态。

此刻,已是芦家长汀爷爷的厅堂前。

芦长汀手捧着南屿心交给他的那个被南琴音珍藏而幸存的瓯丝“百宝缬”,百感交集,而眼前,这些新瓯匠们对长汀爷爷和他手中的“百宝缬”充满了期待。

但是,当长汀爷爷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完这“百宝缬”后,他那银白色的长寿眉并没有舒展开来。他似乎是喃喃自语:“不应该啊!”

原来,这“百宝缬”上绣了包围莲瑞村形如莲花瓣的五座山峰,中间勾勒出整个莲瑞村形如“文房四宝”的规划图形。其他地方的绘制都比较简单,但是,沿着笔街建设的几个重点建筑倒是都比较繁杂详细地绘制了出来:村口的风水墙、大祠堂、砚池旁的戏台都交待得很清楚,而且很奇怪的是,在戏台的下方绣了两个字:“捡漏”。

除了这一切,其他便无他物!

长汀爷爷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莲瑞的瓯匠老祖们传下来交给他的就是这么一副谜图吗?怎么解?这一幅莲瑞村瓯绣图如何和“瓯宝图”(阳本)能联系得上呢?

年轻的瓯匠们也看懵了。这祖宗们到底打的是什么哑谜?

芦叶儿说:“大家先别着急,既然‘百宝缬’已经找到,必定有解它的方法,会有找到方法的一日。只是机缘未到。咱今天就先把这寻宝线索的事情先放一放,大家再慢慢琢磨求解。既然今天大家都来了,尝新节很快就要到了。咱们今天就先好好议一议‘瓯宝大会’的事情吧。”

南屿心觉得非常失望,这是陪进母亲大半辈子心血守护的宝物,刚刚相认的父亲差一点为它丢了性命,自己也差一点为它遭到毒手,难道就是这么一帕无用的方巾吗?她不免长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邺终成拍了拍南屿心的肩膀说:“别叹气,迟早总会有答案的。”

转身又对大家说,“我倒不觉得这‘百宝缬’有多重要。这‘百宝缬’若真能帮我们寻找到老祖宗们留下来的瓯匠瓯宝精华,那固然是好。但是,为啥非得死脑筋一定要想着以前的瓯匠瓯技呢,我们这些新瓯匠自己现在要是能创造出新瓯技,不也是挺好吗?所以,我建议还是抓紧开瓯宝大会,看看这一次的瓯宝大会上,断了这么多年的瓯匠们能带来多少惊喜。”

汪楠源说:“创新需要传承。这个宝,我们还是一定要寻的!”

芦叶儿说:“现在不是大家争吵的时候,宝要寻,瓯宝大会也一定要开,事情一件一件地做。现在大家再仔细汇总一下,各自负责的那一块工作是否差不多已经办稳妥。”

话音刚落,肖霄云急匆匆赶来,说:“那三个外乡人不见了,我哥正到处找人呢!他找不到人,就往九间屋找清潭叔。我跟着去了,看见清潭叔犯傻,我哥吓得赶紧跟我说,清潭叔不是被他吓傻的!我一再追问我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说就跑了!”

长汀爷爷听了,长叹一声:“要出孽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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