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凌冬的开学日四

回顾求学之路,有主见的凌冬有那么多的无奈。可面对贫困,面对艰难,唯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会真正的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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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这一幕当时真的还让凌冬心潮澎湃,或许她的一点点文学素养就是从那时候灵感一现开始存在的。因为每每那时,她就开始构想自己的一篇文学巨制:一个从清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一个可心的单位里做着自己可心的事业的当代“宋濂”,回忆起自己当年“寓逆旅,四肢僵劲不能动,以衾拥覆,久而乃和,无鲜肥滋味之享”的日子,那一定是激发人励志的千古佳作。

睡不着觉数着星星,酝酿着自己的鸿篇巨制。终于睡着了,第二天起床,靠近鼻息的地方挂了一层白霜,下地洗脸,头晚打来的一盆洗脸水陡然结成了冰……

每周回一次家,带点咸菜、带点饭,夏天常吃长白毛、绿毛的馒头。冬天就好多了,虽然常啃冻得杠杠硬的,可至少没有了馊味。

这样的条件,同村一起升学的十二个同学,不到初二就辍学了十个,另一个转学去了静水七中。

看着凌冬时常感冒的状态,时常双手双脚冻得肿老高的样子,父母亲就开始以“你连个做伴的都没有了”为借口劝诱她退学。可她就一句话:“俺要上学,俺就要上清华,谁也别想改变俺。

每周回家,几乎都跟父母置气,她们甚至以不给蒸馒头、弄咸菜来要挟。幸亏家里人多,每顿做出来的饭差不多能让她吃好几天。她就自己收拾收拾,趁他们不注意装进布袋子里,没有熟咸菜,就直接去咸菜缸里捞一两个辣菜疙瘩,背上就出门。

自己害怕走山路,就在村头的岔路口等邻村的几个同学一起奔赴学校。说实话,抗争的感觉真舒服,每次出门都是斗志昂扬,都是一副“俺的人生俺做主”的不可挡之势。

初一时,学校里没有成套的桌椅,她所在的六峰乡地处林区,优势凸显。班级里就两组,这两组桌凳都是由两块长4米,宽0.3米的大板钉起来的,没有抽屉,她们每个人都是抱着书包上课的。

每排四个人,两边靠墙的同学进班晚了,外面的三个就得依次走出来,站在过道里等里面的进去,再依次落座。

里面的同学便时常被外面的同学推推搡搡、指东道西说风凉话。有点涵养的,不吱声就算拉倒;有点小脾气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外带口出不雅,班级里自然乱成一锅粥。

凌冬倒是没受到过这样的境遇,因为个头小,排座自然排在第一排,进出座位都是靠钻的。

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虽然常被桌面磕疼了脑瓜,但至少没因此跟同学起争端。而且,最让她庆幸的是,她少了很多憋屎憋尿的情况。

听有些同学说,因为出入不便,为了减少下课上厕所的机会,时常憋得肚子疼。大概那时她的同村同学不上学就跟这档子事有直接关系。

当然,拥挤的教室里还是时常有臭屁味,但四人一条大板凳的局面只能让臭屁的始作俑者屡屡深藏不漏。

柯南、福尔摩斯来了又能怎样?厚厚的长木板,已然能够承受得住那股气流的冲击,即使震感强烈时,大家也只能把“作案目标和范围”缩小到“另三人”,鱼龙混杂、官司不断、课上课下的纪律实在没法用“良好”来形容。

可这些问题对她凌冬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她得天独厚的座位和早就历练出来的超大肺活量,让她总是微微一笑,置身事外。

即使偶尔有些男生像是故意欺负她一下,考验一下她的涵养,让她心绪不爽的时候,她就低头默念“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要上清华的人跟你这套号的一般见识,本小姐就不是本小姐!”

初一结束,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可是,问题又来了,那就是铁心上学的凌冬务必得涉及到花钱的问题。

虽然到凌冬上学已经改革开放了,可改革初期,每家每户的日子也还没有今天的那份富足。

凌冬有五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哥哥残疾,患有严重癫痫病。大姐二姐三姐三个姐姐一天学没上,给娘家挣了无数个工分陆续嫁人了。

四姐上到二年级,也被逼下学挣工分。

好歹五姐上到初一,又恰逢她们的妈妈身体不好,结果再次被逼着下了学照顾妈妈。

轮到凌冬了,凌冬可不听摆楞。她必须上学,对于上学她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疑虑。什么工分,钱……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可她父母姐姐们没有一个赞成她上学的。说她又老实又笨,出去上学就是挨欺负。

最致命的问题是,他们的脑海里老盘算一笔账:女孩子读书全是给人家读的。没出息前花娘家钱,等读出出息了,嫁人了,又去给人家婆家挣钱去了。

莫不如不读书,还能踏实地在娘家挣它几年钱,至少自己的陪嫁出来了。

可她坚决不干。

机会来了,四姐相中了二姐夫的表弟,一提亲,人家又愿意,可惜人家家在山东,明确要求结婚以后回山东。虽然父母搬出“人生地不熟,南北生活、气候差异大等等问题”来阻挠,可就是没扛住四姐远嫁的决心。

凌冬故意说:“那还不简单,没有伴俺去给四姐作伴,等四姐习惯了那边的生活,混得人熟地也熟俺再回来呗……”

就这样,凌冬跟着四姐到了山东。

父母之所阻挠四姐远嫁山东和以至于后来赔了四姐又搭出去个凌冬,其实都源于他们内心里的小九九。

那时候的山东条件比东北还差千百倍,比东北苦。正好四姐又跟了个农民,那还不得吃苦受累一辈子?

实在阻挠不了了,让你凌冬跟去她个一年半载吃不了苦,遭不了罪,自然哭着闹着得回来。

可父母看错凌冬了。

一方面山高皇帝远,又没电话没微信的,放出去的风筝很难拽回来了。

另一方面他们万没有想到,凌冬能吃苦的程度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到1986年11月母亲去山东接她时,她的手、脚、耳朵、脸都还是冻的,冻得成了疮,流血流脓。

每处伤口是冷的时候生疼,热的时候钻心的痒,痒起来的时候,凌冬都有上去把自己的伤口咬几口的冲动。

夏天屋里闷死,没有空调冷气,热得要死,放学半夜了,想快点睡就爬上四姐的平顶房,不到天亮不是被潮醒,就是被冻醒。

早起一看,捂得再严实,浑身没有个十处二十处的蚊子包,那就没算你在露天地里睡过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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