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所有病患检查结束，张晓亮可没忘记自己赶过来的初衷。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咱们回科的使命，就是将‘钙化防御’的初心数据整理拷贝出来。”

张晓亮此话一出，立即提醒了虚弱的李荣誉。

不巧的是，这时护士站打来了电话。

原本还打算继续聒噪的张晓亮，顷刻暂止了声息。

“请问您是李荣誉吗？”

“我是。”

“对了，您的一系列血液指标检查结果出来了，白细胞总数只有两千五，中度降低……”

“这个，应该没啥问题。”

“不对，我们调阅了您近几个月的‘个人剂量计’数据，发现均显著超标‘个人剂量当量’限值。您那些高能射线的科研项目还是不要继续了吧……”

“对不起，科里有点事，先挂了，我回去再说。”

“您这是……”

“……”

李荣誉说完便挂断了手机。

按照平常来说，他可能还会礼貌地等待一些时间。

然而，眼下他最了解张晓亮的急躁脾性。

如若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焦灼感应许比他李荣誉少几千个白细胞要严重千百倍。

但见李荣誉杀伐果断，张晓亮不由地连连点头。

“张教授，咱们可以开始了！”

随着李荣誉的一声吆喝，张晓亮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切全落在了副院长的眼里，看来张晓亮与这姓李的小子配合的还挺默契。如果这么搞下去，保不准还真能搞出点名堂！这样的话，整个科室在国际国内的地位，想必会再上一个台阶。念到了这里，副院长不由地若有所思了起来。

在副院长秒变思想者的时段里，张晓亮和李荣誉打开了最常用的日常工作后台。科研数据专门盛放在特定的盘区和专设的文件夹里。从开始到现在，差不多积攒了上百个病例，数G的资料，对于整个项目而言，可是最为宝贵的财富。

“完蛋了！”

张晓亮一句惊愕的话，将副院长从思索中拉回了现实。

“数据盘被动过……”李荣誉言语间变得不再不淡定。

“没有备份吗？”张晓亮急躁地跺脚着叹息。

“备份的多数是静态图片，而这里都是可以反复处理调阅的原始图像。”

“这么说，原始图像被人动了手脚？”

“……”

张晓亮说完，腾得直起了身子。

李荣誉虽不说话，但脸上挂着不置可否的表情。

副院长见两个人的骤然焦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原本平静的脸色，不由地攀爬上丝丝错愕。

核医学科副主任办公室。

“啪！”

张晓亮的手掌怒不可遏地拍在杨骏的办公桌上。

震得诊断电脑屏幕涟漪般颤晃个不停。

顷刻，一板还剩下几粒的白色药板也随之坠落在地。

杨骏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张晓亮。

早已气得糊涂的张晓亮下意识地捡起了地上残存的药片。

药片的塑料包装上四号黑体字标着“盐酸氟西汀分散片”。

一旁还有它的商品名“百优解”。

学医的基本都知道这药片是干什么用的。

“拿这个玩意儿来忽悠我？！杨骏你很可以……”

此刻的张晓亮，脸上尽是不屑地叱哼道。

“张主任，这么大火气干什么？这里是核医学科，不是你肾内科！”

杨骏的声音很淡，凝视着张晓亮的眼神也很淡，然而淡然的话语纵深处却是浓浓的恨意。俗话说的软刀子杀人，估摸着就是这种。虽说语气上淡的没味道，但那意蕴却是很明确地向张晓亮宣布这里是老子我的地盘，容不得你张主任在这里撒野。

“你做的好事！这么快就忘了？”

张晓亮丝毫不理会杨骏这外在内在的浓浓淡淡，语气中透着杀机。

“科室的固定资产不允许任何影响工作的因素存在。”

杨骏轻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头都不抬一下地对着张晓亮道。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们的科研事业哪里是你这样胡来就可阻断的？”张晓亮叱责道。

“初心易得，始终难守！”杨骏的话很冷，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都要结出了冰花。

“杨骏你这态度是承认资料删除了对吧？那我去数据恢复。”张晓亮掌指抽离按捺的桌面，愤然离开了杨的办公间。

这一切都看在了副院长的眼里。他嘴唇啜动了半天，还是没有吐露一个字。

张晓亮见状也不好去当面讨伐他，径直折转进了SPECT/CT机房。

他刚要对坐在轮椅上的李荣誉提起硬盘内资料被删的事，背后就传来了一个冷酷的声音：“张主任，这里是核医学科，不是所有设备你都能够动的……”

这话迅疾激怒了张晓亮。

他指着杨骏的鼻子，即便憋得面红耳赤，却也静默无言。

眼神对峙了半天之后，张晓亮缓缓地垂下了竖起的手指。

“李荣誉，这电脑你也不许动。”杨骏的目光绕过了张晓亮，直接落在了轮椅上的李荣誉。

面前的一幕，着实出乎李荣誉的意料之外。他淡然地凝视了对方一眼，笑叹道：“杨主任有什么意见尽管冲我来。”

“这个项目，现在停止。”杨骏直截了当地说道。

“杨骏，你说停止就停止？怕是院长也不会同意吧？”

张晓亮的脸上透着一丝不屑与挑衅。

话音刚落，张晓亮本以为副院长会作出表态来力挺，却没有想到，他至始至终都在观望。脸上毫不表情，像是一尊没有温度没有情感没有灵魂的石膏像。这样的状况，全然刷新了张晓亮的认知，在他的印象里，副院长兄台完全不是这个状况。

“张主任，我再告诉您一遍，这里是核医学。虽然没有你们人数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很多规矩不是你们想改就改的。”杨骏的话语里透着阴冷。

张晓亮忽感刺骨的寒冷，这与他职业生涯一贯顺风顺水的往常，有着别若天壤的差距。但这杨骏的话也不是毫无道理，只是卡在这个节骨眼翻脸，总让人觉得事情没那么单纯。

眼前的局面着实出乎李荣誉的预设，原本他还准备尝试一下找寻数据，眼下，他却无奈地暂停了这个冲动的方案。

就在这时，门外出现了一个粉裙少女。

脚上的运动鞋，与裙装显得格外突兀。

当众人目光聚焦在她颜面上时，顷刻推翻了此前的惯性认知。

不仅没有丝毫突兀，反而徒添了几分引领风潮的时尚感。

“辛晓琪……”

杨骏蓦然回首间，惊愕地喊出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