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手八脚地一番折腾，总算将病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然而，完全唤醒病人的方式，竟然是来源一首歌。

病患的家人拿出手机，不停地对她播放着孟庭苇的一首老歌《往事》。

如梦如烟的往事

洋溢着欢笑

那门前可爱的小河流

依然轻唱老歌

如梦如烟的往事

散发着芬芳

那门前美丽的蝴蝶花

依然一样盛开

小河流我愿待在你身旁

听你唱永恒的歌声

让我在回忆中寻找往日

那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

“这歌蛮好听的！虽说老了点，但还是不错哎！歌词是林夕写的吧？他可是词神啊！”

“曲还是周杰伦写的吗？他可是金曲奖的常客哎！”

实习规培轮转医生一边擦着因为抢救而流下的汗水，一边对着歌曲评头论足。

“词曲都不是他们！”

李荣誉开口的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这时候的病人已经缓解，在口服给予一些淡盐液体后，又将她抬到了检查床上。

全身骨ECT检查，终于有惊无险地照常进行了。

退回到了操作间。

很多人对着李荣誉刚才的说法还是充满了兴趣。

“《往事》这首歌曲是孟庭苇翻唱自香港歌手陈秋霞的音乐作品。”

“然后呢？”

“然后，由陈秋霞本人作词、作曲，首次收录在1994年8月份由上华唱片发行的专辑《纯真年代民歌精选》中。”

“这么说陈秋霞蛮厉害啊，词曲都是她！”

“其实也不算，这首歌是来源于古老的英国民歌：house carpente。曲不过是原版的改编。英文版是个叫Joan Baez的歌手演唱。孟庭苇，陈秋霞的版本就是来源于这个版本。”

“哇哦！李医生真是太牛了！不仅医疗研究OK，对音乐也是如数家珍。”

“这有什么用啊！雕虫小技。”周慕白忍不住撇嘴哼道。

他的话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众多围绕着的实习规培和轮转医生不乐意了。

“哎呦喂，好酸哎，一股子爱情的酸臭味……”

“哎呦喂，好呛哎，一股子胡辣汤的呛人味……”

“哎呦喂，好烦哎，一股子技不如人的嫉妒味……”

“哎呦喂，哎呦喂……”

一时间，几个实习规培轮转医生此起彼伏着来了个“哎呦喂”句式大串烧。

狠得咬牙切齿的周慕白原本还想反驳几句，但秦文璐还是狠狠地给了他个闭嘴的眼神。

她一直努力地排查着申请单上的病史描述，还有检查进程中的图像变化。

时而蹙眉思索，时而舒展浅笑。

这样的表情连续重复了几次之后，她似乎终于抓住了某个突破口。

眼角不由地升腾起丝丝阴鸷，接着便对着空气莫名地讨伐了起来。

与其说她是不明确指代对象的胡言乱语，不如说是对这李荣誉的阴阳怪气。

“这个病人的病史里没有一丝肿瘤的相关描述，甚至连一点迹象都没有，为何要做骨ECT呢？是不是开单医生的常识有问题？抑或是您们不知道提醒一下问诊的医生呢？”

这话一开口，就透着一股子找茬儿的意味。

就算是需要提醒一下问诊医生，起码不该是技师组的事情，完全是诊断组的范畴。她既然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提出来，明显是无事找事。如果依照她这个思路就此争辩下去，占上风的永远是带着道德审判意味的秦文璐。

李荣誉虽然也是听到了，但并不急于回应。

在他看来，回应这样低情智的女子，并没有什么意义。

自从秦文璐读了在职博士后，完全一副扬眉吐气的姿态，自持学历提升就是诸事王道。其实，李荣誉很想劝她一句，这么认为真是错了。因为情智与学历并没有太多瓜葛。有些人情智顶级，却因为少时家贫，而无法继续学业，即便是流落江湖，也无法阻碍那无与伦比的情智发挥与非同凡俗的洞察力。当然更多人就此庸碌，情智随着年轮的增长而消磨殆尽……

李荣誉最想说的是，在一个相对封闭的氛围里，总有一种神秘的平衡。这种平衡是学历所无法比拟的！虽说学历极为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一种细致入微堪称极致的洞察力。

当然，也不是这么随便说说，任何人都会惯常拥有这种才能。更多人还需要沿用丛林法则中的常态按照学历递进的方式寻找人生突破，这是大多数人的必由之路。或许李荣誉便是这丛林法则的特例，需要更多煎熬才可以鲲鱼化鹏的特例。

整个世界都在遵循二八法则，甚至一九规则在默默运行。更多80%甚至90%的群体，总是自以为是可以挑战20%甚至10%的群体，其实不过是痴人说梦的痴心妄想。相对来说固守自己的阶层比较合适，这就是命数。突破命数这个壁垒，除非从内部打破，也就是顿悟的力量。除此之外，任何外部的微弱提升，不过是自欺欺人，自我的粉饰与包裹而已。

李荣誉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思考，终于想通了这些层次之间的关系。

“这个病人的病史里没有一丝肿瘤的相关描述，甚至连一点迹象都没有，为何要做骨ECT呢？是不是开单医生的常识有问题？抑或是你们不知道提醒一下问诊医生呢？”

秦文璐在煎熬的等待里忍无可忍，说话的语调比刚才加码了数十个分贝都不止，甚至是在特意提醒着李荣誉入坑，来周旋她这个不讨好的问题。

或许李荣誉本有设防，也或许李荣誉根本就没有去思量。

过了好半天之后，他淡淡地道了一句：“天才！开单的医生，是天才。”

“硕士先生，你是在自我标榜吧？如果上纲上线的话，申请单这么开就是个医疗差错……”

秦文璐言辞之间，毫不友善地瞪了李荣誉一眼。

“博士小姐姐，请擦亮你的钛合金美瞳眼，这个病人的双下肢大片软组织摄取，意义你懂吗？这就是天才能看到的地方……”李荣誉继续淡然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