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峰回路转去读技校

一夜之后,苏建国从医院的长椅上睡醒,抹了把脸,跟母亲说道:“娘,我去准备爹出院的事情。”

“嗯。”苏建国母亲点点头,苏家二丫头想要跟他一起走出去,却被他拦住。

“我一个人去就行,毕竟我是家里的老大。”苏建国拍了拍苏家二丫头的肩膀,“在医院等我吧。”

“哥,路上小心。”

“好。”

苏建国转身走回自己的村子,正好看到成建军扛着锄头,带着成家二丫头缓缓走来。

“建国,听说你爹昨晚病倒了,没事吧?”成建军放下锄头,一脸关心的问道。

“医生说是累着了,没事。”苏建国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在不想让成建军看到自己的狼狈。

“那就好。”成建军才说到这里,那心直口快的成家二丫头便接过话题。

“建国哥,这个山果子我昨天采摘的,可甜了,你尝尝。”成家二丫头将果子递给苏建国,煞有其事的说道,“昨天我哥想多吃一个,我多不肯给他,你千万别让他抢去了。”

“你这丫头。”成建军埋怨道。

“谢谢了。”苏建国感激一笑。

“怎么着?娘让我盯着你复读,你吃撑了贪睡偷懒怎么办?”成家二丫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你昨晚可是十点就睡了,娘说你这样是没希望考上大学了。你让我挨了娘的骂,我就得更要盯着你。”

“昨天是谁地瓜干吃多了,老放屁?你熏臭了我的屋子。”成建军不服气的反讽道。

“我就放了八个屁,你放了二十多个,我不嫌你臭,你还嫌弃我?”成家二丫头说着就要扬起拳头打成建军。

苏建国看着成家兄妹这样打打闹闹的样子,心里的苦涩和羡慕加大。

他多么希望有这样的妹子,敦促自己学习,而他的妹子呢?她是很孝顺很懂事,可是说出去的每句话都是那么充满了压抑,让人极度的低落与消沉。

虽然成建军跟自己家里一样,都是贫穷人家。

可是父母的见识不一样,父母处事方式不一样,兄弟姐妹相处不一样,人的心情和心境,真的不一样。

苏建国失落的垂下眸子,他没有这样的家庭,他攀不上成建军的福气,他是个没福气的人。

“停……”成建军告饶。

“你认输了?”成家二丫头骄傲的说道。

成建军没说话,撞了撞成家二丫头,二丫头看向苏建国的表情,立刻明白过来,她将出头扛在肩上,轻声在自己哥哥的耳边说道:“我先去田里,你安慰安慰建国哥。”

“去吧。”

成家二丫头不放心的看了看苏建国,快步离去。

“建国,你怎么了?”成建军关心的问道。

“没怎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苏建国想要离开,却被成建军一把抓住胳膊。

“我陪你去你家。”成建军也没有多问的习惯,但是却不希望舍弃对兄弟的帮助。

苏建国想要推脱,却在成建军热络的眼神下,咽下了再一次的拒绝。

两人来到苏家,靠肩坐在门槛上。

“你是不是不打算复读了?”成建军歪头望着苏建国,他有预感,感觉现在的苏建国像是放弃了很多事情,其中一个事情,他觉得就是高考。

“复读?”苏建国揪着手里的狗尾巴草,“我有资格复读吗?”

“发生了什么事情?”成建军一脸疑惑的看着苏建国。

“我爸……嗨……没什么……”苏建国起了话头,又咽了回去。

“你我还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想办法。”成建军的话让苏建国嘴张了张。

“这件事,你我都解决不了。”苏建国将狗尾巴草折断,低头,呆呆的看着那被他揪的不成模样的草。

“你爸的事情?”成建军试探的问道。

“别问了。”苏建国还是不想回答。

“还是你学费的事情?”成建军对苏建国的家庭还是有些了解的,自然能猜出一二。

“建军……我……”苏建国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酸涩堵住了喉咙,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我不是你,兄弟姐妹不多,父母又年轻力壮。我爸妈……不过是老农民……可能我不该强求……”

“所以你就放弃复读的机会?”成建军看苏建国搪塞复读的理由,心下一酸,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老大难为……”

“是啊,谁让咱是老大呢……天生要肩负责任的。哪怕……想要自私那么一回……可是呢?老天……”苏建国指了指上天,“不允许咱胡闹啊。”

说到这里,苏建国自嘲一笑,可眼眶红了,他多想胡闹,他也胡闹过了,可是胡闹行不通啊。

注定了,他苏建国与高考无缘。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能帮你的,你开口,我义不容辞。”成建军望着苏建国,给了他一个许诺,一个他不知道种下了今后善因的诺。

这世上,无意种下的善果会结出善因,反过来帮自己,这便是因果轮回。

“我……”苏建国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要什么样的帮助。

“你总不能因为考不上大学而自暴自弃吧?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哪怕你不考大学,可是书不能不读。我爹老战友在咱们杭州市里的铁路技校,那里可以勤工俭学,要不我让我爹帮你问问?”成建军鼓励着苏建国。

“铁路技校?”苏建国发怔的看着成建军。

“既然咱们高考报的志愿是铁路技术,你考不上北京市交通大学,可以考咱杭州市的铁路技校啊。不管是什么学校,反正都是学咱们想学的技术,不是吗?”成建军的话像是点亮了苏建国那近乎崩塌的内心。

“我可以考技校吗?”苏建国从没想过他考不上大学,可以选择技校。

“人说一技之长。你爹再阻挠,也懂得一技之长可以糊口的道理。再说咱们多少同学去考中专,考技校出来以后,不是独当一面的?”成建军的安慰起了效果,让苏建国心里再次燃起了希望。

“可是技校里面学的技术,跟大学又不一样……我又怎么知道……”苏建国犹豫起来,尽管铁路技校如此接近他的梦想。

“嗨,这件事好办。我要是考上大学,我每一年读完的书都邮寄给你,你按照这些书上的内容,在技校边学边实践不就行了?你不仅修了大学里的铁路设计技术,还在技校修了铁路维修技术,这样的话,你可就是多才多艺的铁路技术工程师了。虽然没有大学的那个文凭,可你的本事可比我这个读了大学的人本事还大呢。”成建军的话让苏建国的心动了,第一次他感觉到阳光洒在了他枯竭的心中。

“那……我可以给你电话吗?”苏建国怕自己读不懂那些书。

“我课堂笔记也给你,我们约好每个月的某个时间,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样?”成建军笑了起来,“说不定,到时候我还会请教你如何解决问题呢。”

成建军从没想到过,他这句话,多年以后,一语中的。

“好。”苏建国眉眼里有了星星,那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光芒。

“高兴了?”成建军打趣一句。

“嗨……我……”苏建国不好意思起来。

“走走,我陪你收拾收拾一下,你爹该出院了,我帮你一起去接他。”成建军的话让苏建国感动的点头。

“谢了,兄弟。”

病房之内,成建军的父亲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苏建国父亲的手,“老苏啊,孩子喜欢读书是好事。虽然咱家里情况不太允许,但是我有个老伙计在市里技校上班。既然孩子喜欢学习铁路技术,就让他上技校,学一门手艺养活家里,你看行不?”

“小成,我也不想拖累孩子读书,可是我有病了,咱家……”苏建国父亲为难的说道。

“那个技校可以勤工俭学,如果肯学习,还可以留任在技校教学。如果建国去了,或许还可以在那里找到工作。”成建军的母亲也跟着开口,“建国这孩子从小爱学习,如今又有一个好机会等着他,老苏,你这时候可千万别犯糊涂。”

“勤工……俭学……是啥意思?”苏建国母亲疑惑的开口。

“就是靠着给学校打工,免除一切学费,如果表现良好,还可以留在学校做老师。”成建军母亲的回答让苏建国的母亲眼睛闪过亮光。

“建国他爹……咱……”苏建国母亲也开始帮腔,“那孩子要是留在技校可是个好出路。”

“就是啊,老苏,咱做父母的就是要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如今这孩子也不是个坏孩子,他努努力,或许还有机会改变家里现状呢。你可要想清楚啊。”成建军的母亲接过话茬,一再的劝说道。

此时苏建国和成建军来到了病房门口,苏建国左手攥拳,右手握紧左手的拳头,来回摩挲,眼睛带着不安和期待。成建军将手搭在苏建国的肩膀上,等待着苏建国父亲最终的决定。

“老苏,我听说杂志社少一个收发室的人,这工资虽然低一点,但好歹是一碗饭,你要不要去试试?”成建军父亲解决苏建国父亲的工作顾虑。

“那工作虽然不算轻快,但好歹是一份工作。”成建军的母亲帮腔道,“再说二丫头也要上高中了,她也可以去杂志社帮工,还可以读到很多书店才能买到的书。老苏,这可是份不错的工作呢。”

“小成媳妇,你看我可以吗?”苏建国带着希望。

“嗨,你不是识字吗?识字就行了。”成建军的母亲笑起来。

“那多谢小成媳妇了。”苏建国想要坐起来,却被成建军的父亲按住肩头。

“老苏,咱当年上山下乡,你可是帮了俺们两口子不少呢。这点事算什么?主要是得让孩子别失去读书的机会,你说是不?”成建军母亲说道。

“是咧,是咧,得让老大好好读书。那就有劳你们,让他去读技校。”苏建国感激的看着成建军父母。

苏建国这一刻鼻子酸了,而成建军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你还是可以读书的。”

“谢了,兄弟。”苏建国转过头,眼含泪水的道谢。

“是兄弟,别说谢。”成建军重重的拍着苏建国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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