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而言,邀请同学、校友和老乡顾虑要少得多,他们分散各地,一般也不会传出什么谣言。稍显麻烦的是他们中不少人距离比较远,请柬难以送达,就只能一一打电话通知。
接下来,余成刚同样建了一个群,名曰余家有喜,随即把客人们全都拉进群里。他把第一个群的两个公告复制粘贴到了第二个群,照例发了一组红包,群里有好几个生意做得不错的老板,抢到红包后竞相效仿,群里迅速下起了一场红包雨,热闹程度远胜第一个群。
请客任务圆满完成之后,余成刚长舒了一口气。
原本,余成刚以为只有到了两个孩子举行婚礼的日子,他和李喜民的人生才会有交集,谁曾想,就在那个周六晚上,他刚从超市买完东西出来,竟然在大街上邂逅了酩酊大醉、跌跌撞撞的李喜民。
李茂和父亲长得极为相像,余成刚还多次见过李喜民的照片,因此,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个一身酒气的男人正是李喜民。
有那么一瞬,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搭理李喜民,毕竟,前任和现任的关系是一种挺尴尬的存在。很快,一丝不安和怜悯从心底涌起,余成刚打消了顾虑,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就快摔倒的李喜民。
他一边努力将李喜民拽起身来,一边问道:“你可是李茂的父亲李喜民?”
李喜民抬起一双醉眼,喷着酒气回道:“我就是李喜民,李喜民就是我,你是谁啊?”
余成刚费劲地支撑着李喜民高大而沉重的身子,回道:“我……我是李茂的继父余成刚。”
李喜民一把将他推开,摇晃着身子,乜斜着醉眼说道:“哦!你就是那个霸占了我房子、儿子和妻子的男人。”
言毕,李喜民重重地摔倒在地,余成刚复又冲上去将他扶起,然后说道:“李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明明是你主动出局,我这才有机会补位。”
李喜民晃动着一根手指道:“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是我鬼迷心窍,这才着了那个四川狐狸精的道。”
接着把余成刚推向一边说道:“走开!我不用你管!”
说完又倒在了地上。
余成刚心想,李喜民毕竟是李茂的亲生父亲,余香的公公,自己未来外孙的爷爷,不看僧面看佛面,如今,他醉倒在了街头,我怎能任由他躺在这里?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于心何安?又如何向女儿女婿交代?
余成刚再次将李喜民扶起。
好不容易才问清楚他住在哪里后,余成刚把就快烂醉如泥的他拖上了自己的车。
李喜民的家位于一栋没有电梯的老房子里,而且是在五楼。余成刚简直是使出了洪荒之力才把他一步一步地拽了上去。
到了门口,余成刚正在他身上找钥匙,门却开了,屋里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看了看已经鼾声大作的李喜民,抱怨道:“儿子啊!你怎么又喝成这样?”
余成刚探出头来说道:“你是李茂的奶奶吧!”
蒋玉珍道:“我是!你是?”
余成刚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我是阿芬的老公,余成刚!”
“哦!你就是余老师!”蒋玉珍一脸讶异,“快请进!今天可真是麻烦你了!”
余成刚把李喜民拖进屋,然后又在蒋玉珍的指引下把他扛进房间,放倒在床上。
出来后,蒋玉珍连声道:“丢脸啊!丢脸啊!丢脸啊!”
余成刚安慰道:“阿姨,别这么说!我女儿就要跟李茂结婚了,喜民呢,就是我亲家,他喝醉了,我送他回来也是应该的!”
“唉!”蒋玉珍长叹一声道,“最近他心情不好,同居了好多年的女人跟他分了手,在公司又被领导骂,这才借酒消愁。”
稍停,蒋玉珍道:“余老师,今天这事可千万别跟阿芬和李茂讲,他们本来就挺看不起他,要是他们知道他现在这么颓废,会更加鄙视他。”
“阿姨,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余成刚道,“不过,你还是要多劝他节制一下,李茂就快结婚,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好了!”
“是啊!是啊!我明天一定会好好骂他一顿!”蒋玉珍道。
离开李喜民的家后,余成刚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滋味儿。自从过了知天命之年,他便发觉自己的心越发柔软,常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站在男人的立场,他绝对做不到像张淑芬那样,常为李喜民的不顺和不幸感到快乐。他曾多次对张淑芬说,你就不能放下那些陈年的怨恨吗?李喜民毕竟是李茂的亲生父亲,这栋大宅子还是他挣下来的呢,你能不能别幸灾乐祸?
张淑芬的回答每次都差不多,我偏是要记恨一辈子,我就是要幸灾乐祸,他这样的人活该没有好下场。
余成刚的悲悯有相当一部分是出于对蒋玉珍的同情。
她一辈子勤勤恳恳做事,踏踏实实做人,何错之有?可她的人生却因为丈夫的偷情,大儿子的出轨,小儿子的懦弱,陷入了一种不堪的局面,以致晚景如此凄凉。
余成刚转而又想,不过,她还是比我的亲生母亲要好得多。她虽是吃了不少苦,受了很多委屈,可她好歹活到了这个物质充裕的年代。哪像我母亲?一直过着穷日子,最后竟为了区区五块钱,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我今日之幸运,或许正是因为生母替我吃尽了苦头。
念及此,一行清泪涌出了余成刚的眼眶。
走出楼道,余成刚拭干眼泪,驾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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