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阳光大好,小岚便把六儿拖到洞外晒太阳,待日落之时,又拖回洞里,生火烘烤。如此过了数日,六儿伤势渐好,已有数次不自觉的轻哼几声。
这一日小岚又将六儿拖出,方出洞口,听见六儿低低咳嗽几声,大喜过望,忙将耳朵凑到六儿嘴边,果然听着六儿低声叫了几句自己的名字。小岚脸蛋飞红,喜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而后又听不到声音了。
她知病人初愈醒转,需得用水救命,慌忙将六儿移到日光处。准备去打些清水,但寻了一圈,却找不到有什么东西可以装水。
这几日她都是口渴了自己去江边喝,整日里喂些果汁给六儿,从未想到要打水。
小岚寻找不到,便急着去了江边,兴许在那边能找到也说不定。来到江边,苦苦找了半天也未找到,心急之下,用手捧了一捧水,快步向六儿跑去。可没跑到半路,早洒漏无遗了。小岚来回试了几次,气的一叉腰,又要哭出来。忽然心念一转,想了个法子,随即脸上更红,心道:“这样好么?”又想:“反正也没人知道,我是在救命!”想定了便跑到江边,又是一阵娇羞。
只见她左看看右看看,虽早就知道这是座荒无人烟的小岛,但此时仍是担心会被别人瞧见。过了一阵儿,她渐渐弯下了腰,趴在江边喝了一大口,将水含在口中,快步跑到六儿身边。瞪着一双大眼仔细瞅了瞅,确定六儿昏迷未醒,才将嘴巴靠近六儿嘴唇,一点点的吐出,喂了下去。
六儿饮尽,又咳嗽了几声。
小岚见方法凑效,又去江边喝了一口水,口喂六儿,如此三次。当小岚第四次再喂他时,六儿悠悠醒转,迷迷糊糊的看见小岚似亲吻自己,口中湿湿滑滑的甚是舒服,不自觉的吸了口气。这一吸气,便呛了一口水,又咳嗽几声。
小岚本就羞愧,此刻登时惊觉,猛然发觉六儿双眼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顿时又羞又怒。“啊”的叫出声来,剩下的半口水尽数喷在了六儿脸上。双手本能地向前一推,拍在了六儿肩膀之上。六儿受力,哼唧一声从船板滑到草地上,又昏了过去。
小岚羞红的双脸,如熟透的樱桃,人也早早跳开了去。
小岚捂住发烫的脸颊,始终不敢看六儿。过了半晌,也听不见六儿声音,只当他是在装死糊弄自己,走过去轻轻用脚探了几探,羞嗔道:“你还没死够吗?”见六儿不答,又道:“还想占本姑娘便宜?”说完又羞又喜。
小岚叫了几声,始终不见回应,这才知道六儿确实不是装的,又赶忙蹲下来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眼泪又悄然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六儿终于再次醒来,闻着小岚淡淡的体香,如痴如醉,真想就这样长醉不醒。
他却不知他昏迷这几天,小岚受了多大的苦楚。
六儿痴痴迷迷,断断续续道:“小岚,我们……”小岚听他终于开口说话,大喜之下再也不敢将他推开,想想这几日的劳累,鼻子一酸,泣道:“你可吓坏我了!”说完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六儿断断续续道:“我们……在哪?”他只记得小岚故意让那人将船撞翻,两人落水不久,自己就昏死过去了。
小岚小心地将他侧倚在一颗树上,将这几日的事情说了,只是没告诉他自己为他寻死写下碑文一事。她边说边抹泪,也不知是不是累了,说完屈起双腿,将头埋在两腿之间,低低抽泣着。六儿越听越奇,不知自己到底有何造化,竟然让小岚这几日如此辛苦的照顾自己,又想到她方才对自己的亲密举动,不禁心跳加速,说不出的欢喜酸楚。
六儿受了胡大志的寒掌,寒气聚集不散,已入了血脉。小岚这些日子天天日晒火烤,那血才未凝结,但寒气仍在六儿督脉,未被导出,六儿此次醒转,尚未脱险。他见小岚啼哭,心里难受至极,想伸手拭去其眼泪,但气力不支,左手刚抬起一半又无力的捶下。
他虽抬不起手臂,可是这一抬一放,手腕登时露出衣外,套在手腕处的佛珠也露了出来。
那日六儿卡在仙鳄府山洞之中,拉扯出一串佛珠,他当日套在手腕之上,想日后还给小岚。六儿看着那串佛珠,思如潮涌,想起前不久两人还在仙鳄府,此时已不知身处何处,且生生死死经历了不知几次。这佛珠也许是唯一能安慰小岚的东西。
六儿一点点的将手臂移到胸前,想摘下来还给小岚,好叫她不再哭泣。就在将要摘下来的时候,瞥见那串佛珠上都刻有小人,他好奇心起,凑近一看,只见小人形态千奇百怪,歪眼歪嘴的作怪,每个小人身上都有一些红线,只是位置各不相同,有的在大腿,有的在腋下。
六儿仔细瞧了一会儿,那小人有的伸出舌头,闭着左眼睁开有眼;有的倒立,头顶地脚指天;还有的单腿而立,双手弯向后背;又有单手而立,双脚乱蹬不止的。他不知这是何物,直觉看着有趣至极,小岚此时哭哭啼啼,自己何不学着小人的样子逗她开心?想到此处,便挑了一个较简单的,跟着学了起来。
小岚埋头抽泣,许久听不见六儿回话,缓缓抬起头来。却见六儿左眼微闭,舌头外吐,双脚脚掌相对,一只手放在双脚之,样子滑稽至极。小岚见他身体大好,果然破涕为笑,“噗嗤”一声笑道:“你又作什么妖?”
六儿昏迷已久,整日里都是平躺,这个动作做出来,后背松弛有度,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又见小岚终于破涕为笑,更加得意,索性不再松开,开口道:“我这是佛,那里是妖?”坚持了一会儿,只觉一股暖流缓缓流入脊背。他身体冰冷多日,此时暖流入体,登时清醒不少。再坚持一会,那股热气渐渐消散,六儿收回舌头,这才恢复如常。
六儿做完动作之后,只觉身体轻松不少,再准备看那佛珠,手臂竟能挥动自如。大喜之下,将佛珠拿在手里,对着小岚道:“难道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变化的吗?是来救我这小乞丐脱离苦海的吗?”
小岚见他做了那奇怪的动作,又不知他为何疯言疯语,不过听他说自己是菩萨,也是一阵欢喜,问道:“你说什么菩萨?”六儿将佛珠向前一递,道:“喏!这是不是你的?”
小岚不知他所拿何物,接过来一看,只见是串佛珠,上面刻有小人。再一瞧,才知原来六儿方才的动作是跟着这上面学的。小岚诧异道:“这不是我的。你一个小道士,哪里来的佛珠?”而后一想,突然怒道:“说!是不是你迷上了哪个女菩萨!”
六儿不知她怎么又突然生气,自己好意给她捡回佛珠,她却如此冤枉自己,疑道:“这不是你的?也不是你师傅的?”小岚仍是气鼓鼓的,佯嗔道:“嘿嘿!你要说不出来是哪来的,有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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