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造化弄人

小岚自幼在仙鳄府长大,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是自己的亲人,但此时此刻,每个人似乎都变得很陌生。她心中忽然很害怕,自己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六儿见小岚泪如雨下,知她受了惊吓,茫然无措,心里似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难受至极。走到小岚身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权当抚慰。小岚本无处可依,见六儿在自己身边,“哇”的一声扑入六儿怀中,大哭起来。

六儿紧紧抱着小岚,她每哭一声,六儿的心便似被针扎一样,一阵疼痛。他无能为力,只紧紧抱着,不自觉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玄武没再说话,走到江城身边,忽然一伸手,抓向江城右腕。江城疾欲收回,已然不及,手腕已被他抓住。江城大骇,将右手前递,手肘下沉,手腕却向右翻,欲去拿他手臂。

这正是灵蛇掌法中的一招“游蛇反扑”,是被敌人拿住时的反向攻击掌法,属“穿”字诀里的一招。灵蛇掌法有穿、插、按、劈、钻、压、摆、挑等字诀,每字诀里又演变出各种招数。掌法灵动飘逸,以蛇形为基础,柔中有刚,是武林中较凌厉的一套掌法。

江城虽也已中毒,但他内功深厚,且及时封住了自身经脉,毒无法前侵。饶是如此,他也损了两成内力,此刻见玄武抓来,本能的使出灵蛇掌法还击。

玄武冷笑一声,手臂跟着向前,抓住江城手臂只一抖。江城只觉半身已毫无知觉,酥麻难当,整个右臂已似被他揪了下来,那一招使到一半,再也用不出来。自己右臂内的黑扇已被玄武掌劲带出,落在了玄武手里。

玄武拿着那扇,脸上阴晴不定,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情人,又像是找到了追寻了一生的仇敌。

所有情感,都在一个眼神里。

虚实道人怕江城受伤,走到他身边,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江城只觉胸中激荡,五脏六腑都似被击碎了一般,想不到他一击之下竟有如此功力。对虚实道人一摆手,示意自己无碍,转头问玄武道:“你为何不杀了我?”

玄武似是没听到一般,只是盯着那把扇子,一会笑笑,一会又大吼几声。良久,才平静下来,道:“我现在不想杀人。”而后眼神终于从扇子上离开,扫了一圈厅上的其他人,道:“所以,你们应该快些逃走!”

他声音并不大,也并不严厉,甚至带有一些讥讽,但其他人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喜讯,个个松了一口气。

他们本该欢呼雀跃,但却没人敢说一句话。他们本该大步逃走,但人人却都是轻手轻脚。

似乎,在威君子手底下溜走,靠的不是自身的本事,而是运气。

玄武一直冷笑,众人都已哄散,厅内只剩下中了毒的紫虚教和仙鳄府等人,还有复仇的海吞天三人。

江城此时强自支撑,已满头大汗,知道自己抗不了多久,回头看了看江中鳄,见爹爹仍是一言不发,盘膝闭目。自己性命尚且难保,断然保不了爹爹,绝望之际,看向海吞天,道:“海伯伯,没想到你为了报仇,竟相约了西域魔头,从今以后中原武林就难得太平了。我爹爹说的没错,你也是个狠毒的人儿。不过你终究是我爹爹的结拜大哥,我临死之际,希望有一事能问明海伯伯。”

海吞天笑道:“威君子并非是我相约而来,他已在你家里待了十几年,我只不过是恰有机会遇到他而已。我们各有所需,自然就不谋而合。我说过了这是我跟你爹爹的恩怨,不会牵扯到后辈,你想问什么只管问好了。”

江城苦笑道:“乔家人的性命到底是谁所杀?”他虽是问海吞天,却在看着玄武。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的武功,只有玄武的高过自己。

店小二经他这么一问,也是愣愣的看着海吞天,他更想知道杀死小月的凶手是谁。海吞天叹了口气,看向玄武,摇摇头并不答话。

江城已然猜出,情知自己所料不假,疑惑的问玄武道:“是你?”

玄武嘴角的冷笑变的更加冰冷,道:“他们该死!”

店小二此刻见他承认,终于知道是谁杀害了小月,身子一震。也不顾海吞天跟他有什么阴谋,大吼一声,双手成爪,拼尽全力向他打来。

玄武皱了一下眉头,稍一侧身,轻易躲过了他的一抓。

店小二竟收不住身子,向前一个踉跄。若在之前,就算一抓落空,他也定然不会像今日这般收势不住。店小二气急攻心,此刻已毫无招式,就如街头孩子打架一般,只顾乱抓。玄武冷哼一声,拍出一掌,重重打在他左肩,店小二吃力倒退数步,站立不稳,跪倒在地,口吐几口鲜血,站不起来了。

但他仍狠狠瞪着他,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小月?”

六儿与江城均不知他为何如此发狂,也不知他口中的小月是谁,不过猜想应当是乔家人。

玄武冷冷道:“他们竟敢取笑于我!有医术无医德,自然该死!”

江城问道:“取笑你?”玄武不答,忽然运起内力,自身衣物及毛发均被内力充盈的鼓动不已。余人这才隐约看到他那被头发遮住的半张脸,皮肤褶皱不堪,似是被火烧焦了。江城一惊,又问:“难道那家人笑话你的脸?”

玄武看了看那把扇子,道:“我身中奇毒,无药可解。不过我堂堂威君子,岂能让毒害了?哼!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顿了顿又道:“那日里下着大雪,我有心赏景,在城里闲逛,路过乔家药铺突然想到家里存药不多了,就顺便进去抓了几副药。可没想到乔老儿从头笑到尾,他不是笑我丑又是什么?他愿意笑,那就笑吧!我要让他笑到死!”

江城这才明白,杀人凶手为何要用此等手法杀人!不过开门做生意,又有几个板着脸接待客人的?何况他是我们仙鳄府的人,乔老爷对他客气,那是再应该不过,他却误以为别人是在取笑他的容貌。苦笑一阵,还未开口,又听店小二吼道:“他不是在笑你!他不是在笑你……他……他!你……你平日里去抓药,难道他会崩着脸吗?”

玄武道:“哼!我哪知道平日他是怎样,我的药都是别人早备好的!只是那日赏雪,凑巧路过!”

江城忽然想起六儿的言语,苦笑道:“天意弄人!你用毒害人,最后被毒反噬,又徒增罪孽!这就是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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