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听无尘子如此说话,反而心中更加不安,若说像王坚一样来无理取闹,倒无所谓了,当下笑道:“不是无尘道长如此说,在下还以为贵教欲与飞云帮同流合污呢。看来无尘道长和众位英雄与王帮主的来意并不相同,敢问却是何事?”
无尘子道:“贵府侠义满江湖,我等不会无故叨扰。不过近来江湖动荡,家师不忍武林豪杰为争名利,忘了侠义之本,以致互相残杀。于是派我下山,劝说各方豪杰,勿入邪途。近日游方到此,听闻乔家人口的冤死,似与贵府有关。又听江湖传闻:早年青阳夫人的《青阳谱》重出江湖,现在贵府之中。”说着起身对江中鳄拱手道:“于是特来贵府,还请江府主当着众豪杰的面,将那邪书取出焚烧,也胜似落入小人之手,以免武林遭难。那乔家人的性命嘛,若是江府主知道些线索,也请告知一声,方便我等尽快还冤死之人一些公道。”
他说话中气十足,掷地有声,厅内近有百余人,但人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余人无不佩服,心想紫虚教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六儿听他话中之意,仿佛已经断定《青阳谱》就在江中鳄手里,心道:“难道小岚的师傅已经回来了?”想着想小岚瞧过去,以眼示意。
小岚冰雪聪明,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见六儿瞧过来,摇了摇头。
只见江中鳄也起身拱手,对着无尘子笑道:“紫虚教无尘道长既然开了金口,江某本当双手奉上。但《青阳谱》并不在我府之中,我也是不敢说谎的。方才无尘道长也说了,这只不过是江湖传言,未可轻信。”
无尘子道:“此事事关整个武林,还请江府主小心仔细,莫要使小人有机可乘。”
江中鳄本是性急的人,强忍住怒气,皮笑肉不笑的道:“无尘道长既信不过江某,若不嫌弃,便请道长在这住上几日,翻看翻看。若是果在我府中,任凭道长处置如何?”
王坚素知江中鳄的脾气,有意激怒他,此时哼了一声,冷冷道:“偌大一个仙鳄府,藏个东西还不简单?况且以无尘道长的身份,岂能像个跳梁的君子,随便翻看?江府主这话未免也太轻佻了些。”
他一面说江中鳄藏了东西,认定《青阳谱》就在仙鳄府,一面又抬高了无尘子的身份。
人的身份都是被这种人抬上去的。
江中鳄果然双目如炬,两眼似放出两团火,射向王坚,王坚心虚,眼神不敢与之对视。
青龙忙抢着道:“我们江府主不是个细心的人,有些言语不当处,还请无尘道长包涵。不过,江府主却是个实诚的人,我想众位都误会他的话了。他本意是想众位豪杰为了武林安危奔波到此,劳累困乏,鄙府自然也想为武林尽一份力。我等既然拿不出《青阳谱》,但是粗陋的住处还是有的,众位道长且将鄙府当成家里一般,随心居住,解了困乏之苦。既然是自己家里,也就没什么不能翻看的了。是么,王帮主?”
王坚哼了一声,冷笑道:“呵呵,到底是个读书的人。”
青龙也不理他,向着厅下众人朗声道:“那祸害武林的《青阳谱》现下确实不在鄙府。近日鄙府接连遭人使计陷害,众位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定能明辨是非,万不可中了小人奸计,到头却成了别人的棋子。”说着向无尘子拱了拱手,道:“无尘道长,贵教是武林第一大教,尊师也是武林泰斗。贵教的号令,武林中莫敢不从。还请道长明察秋毫,好解了鄙府之危。”
无尘子眉头一皱,未及答话,王坚又冷笑道:“呵呵,青龙就是青龙。这样一来,无尘道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仙鳄府这嘴上的功夫可是厉害的紧呐。不过我们就算错杀,也不能放过了。如若真是被某些小人藏匿起来,以至将来武林大祸,倒是我们的罪过了。”
青龙不答话,只是微笑,专等紫虚教发话。
众人也是议论纷纷,毕竟没人亲眼看到《青阳谱》就在仙鰐府内,大厅一时间杂乱异常。
此时,一声稚嫩的声音高声叫道:“哼!什么武林正道!如若真的错杀了好人,如何敢自称为武林除害?自己岂不就是一害么?似此错杀者,与小人何异!”
众人看时,说话的是个邋遢的小道童,旁边站了一老道,慌慌张张,忙去遮那小道童的嘴。此时少说有上百双眼睛盯着他,那小道童倒是不惧,凛然看向众人。
王坚还未及开口教训他,厅下又有人道:“小小娃儿,哪里知道江湖险恶。好人坏人,岂是一句话就说的清楚的?”众人看时,见说话者乃是一个手持弯刀的中年男子,弯刀刀刃上有半轮月牙。
人群中有些有见识的,知道这人是西蜀冷月派的人。
此派虽远在西蜀,派众却遍布中原,都惯使一口弯刀,行事作风,极为怪癖,各不统一。处亦正亦邪之间,是以武林中并无多少人愿意与他们有所瓜葛,也不清楚他是冷月派何种人物。
那人又道:“空有一腔热血,无甚本事,终究也是没用的。冤枉了好人却放走了坏人,不是一路货色又是什么?”
说话的自然就是六儿,他当日里见王鸽蛮横无理,此时又见王坚也是处处逼人,气血上涌,忍耐不住,拼命挣开虚实道人,对着那人正色道:“那也强过虽有一身本事却有着蛇蝎心肠的歹人。我没甚么本事,与世虽无用,却也不会冤枉了好人!那些自认为有本事的,整日里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禽兽不如,自然就是坏人!”
六儿此语,完全是依据此时此景,有感而言。那人听在耳里却认为是在说他。自己被一个小小孩童羞辱,哪里忍受的了,便跳出人群,怒道:“小小娃儿,有何本事?竟敢如此教训我,冷某倒要领教领教。”
众人听他自称“冷某”,便知道这个人就是冷月派冷一时,江湖人称“人面鬼”。
据说此人是冷月派刀法仅次于冷帮主的人,他本家姓不是姓“冷”,而是为了冷月派的“冷月刀法”,杀了自己的父亲,摇尾乞怜,骗了冷帮主说被强盗追杀,冷帮主见他可怜,便收下了他,后又认了冷帮主做义父。
此人心狠手辣,早年就目中无人,到处寻人下战书切磋武艺。虽说是切磋武艺,却总在比武之中狠下毒手,武林中大多人不及防备,被他所伤者不下少数,均是断手断脚,成了残疾废人。
此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人面鬼”的外号便由此而来。
众人再看那个小道童,似是个要饭的邋遢童子,他旁边那个老道也是瘦骨嶙峋,看似全然没有功夫。心里都在想这个小道童今日是遇到煞星了。
冷一时走向六儿站立的角落,众人纷纷避让,无人阻拦。
这些人混迹了大半辈子江湖,宁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的道理他们还是早早就明白了的。
只见冷一时将弯刀一横,指着六儿道:“请了。”虚实道人赶忙赔笑道:“这位大侠不要跟小儿一般见识,他是个孩童,不会说话。莫要怪罪。大侠既然有过人的本事,自然有过人的肚量,饶了他吧。”
六儿仍是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我是个孩童没错,但我却并非不会说话!我自认为我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对。若是因有刀架在脖子上,便改口认错,不是大丈夫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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