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空手夺白刃

老人点了点头,他拉过金基镐的胳膊,仔细地看了看伤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往金基镐的伤口处倒出些黄色的粉末。金基镐最初感到一阵剧痛,但刹那之间剧痛消失,他看到自己伤口的血竟也在瞬间止住了,才知道老人给他敷的是上等的金疮药。

老人见金基镐只是受些外伤,并无大碍,便说道:“这里荒山野岭,你怎的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金基镐把自己在山上玩耍偶然遇到黑熊的事情简单讲述一遍,老人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可你这一跑,已经离你姑姑家有了四、五十里的山路。眼看现在天色将晚,山路难行、方向难辨,今晚你怕是没法回家了。这样吧,你可以到我家中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给你指个回家的方向。”

老人的家不过是密林之中的一处草棚。

进了草棚,老人招呼金基镐坐下,自己烧水煮粥,当做两人的晚饭。

吃过晚饭收拾停当,老人问道:“你被黑熊追赶,千钧之际,为何不自己逃跑,反而要拼上自己的性命阻击黑熊,让我这个素未平生之人有时间逃跑呢?”

金基镐笑了笑,答道:“不瞒老人家您,其实我也是怕得很。可父亲从小就日日教导我,学武之人,就是要能够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锄强扶弱。”

老人拈着胡须赞许地点着头,又问道:“看你小小年纪,不但深明大义,功夫虽欠些火候,却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你习练的这套武艺,可是朝鲜的花郎道功夫?”

金基镐点头称是,又问道:“老人家您的功夫这么好,我从未见过。看您的衣着打扮,似乎并不是这里人,您的功夫又是什么拳法?”

老人哈哈一笑,答道:“孩子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是朝鲜人,而是清国人。为了躲避清国连年的战乱,到这深山老林僻静之处隐居。我这套拳法其实稀松平常得很,不过是太极拳罢了。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耍耍。”

金基镐本就是个武痴,听老人这么一说自然兴致盎然。

老人便引着金基镐走出草棚,捡些松枝,在草棚外面的空地之上燃起一小堆篝火。就着这火光,一招一式将一套太极拳法演练给金基镐看。

老人演过一遍,金基镐便已记下七、八分。老人再演一遍,金基镐便将这八十八式记得八九不离十。老人便叫金基镐自己从头至尾演练,金基镐一边演练,老人在一旁一边随时指点,待到金基镐练得纯熟,东方的天边已经微露霞光。

老人赞许地说道:“你这孩子聪明过人,又有侠义心肠,只要日后谨言慎行、戒骄戒躁,必定会在武学上有所大成。我虽不甚了解花郎道功夫,但朝鲜武学一贯重视技击,较少内功修为。我再教你一些中华武学的内功心法,你若每日修习,也能取长补短。”

说罢,老人便一字一句地念道:“两气未分时,浑然一无极。阴阳位既定,始有太极出。人身要虚灵,行功主呼吸。呵嘘呼哂吹,加嘻数成六,六字意如何?治脏不二诀。治肝宜用嘘,嘘时睁其目。治肺宜用哂,哂时手双托。心呵顶上叉,肾吹抱膝骨。脾病一再呼,呼时把口嘬,仰卧时时嘻,三焦热退郁。持此行内功,阴阳调胎息。大道在正心,诚意长自乐,即此是长生,胸有不死药。”

念罢,老人一句一句向金基镐作以解释,又花了一个多时辰,见金基镐已将这心法烂熟于胸。

老人见天已大亮,便将金基镐送到昨日两人初见之处,给金基镐指了回家的方向,便将就此别过。

金基镐连忙问道:“老人家,我和您学了一夜的功夫,真是感激不尽。只是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

老人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什么名字都不重要,你我能够在此相遇就是缘分。若这缘分未断,即便你不知晓我姓甚名谁,日后茫茫人海之中你我自然也会有相见的机会。但若你我再无缘分,即便你知我姓名,就算擦身而过,或许也未必再能相认。”

金基镐把手中的双刀收了起来。

“金馆主……”竹下拓有些诧异,问道:“你打算放弃了吗?”

金基镐微微一笑,说道:“竹下君,我是否放弃,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竹下拓嘴上这么说,但见金基镐空手对白刃,心中不由得暗自多了几分警惕。但对他而言,同样时不我待。竹下拓对自己的剑术还是有些自信,也不再多说,迎面就再度攻上。

看到竹下拓来势汹汹,金基镐心中默默念起几十年前神秘老人传给他的心法。

其实,一开始金基镐对于老人传授的这内功心法将信将疑,毕竟花郎道是硬桥硬马的外家功夫,然而他断断续续按照老人的心法修习,逐渐发觉自己的力道增长迅猛,四肢经脉之中也仿佛有使不完的劲,而且有了内功的支撑,金基镐的花郎道功夫日益精进,速度、力量很快就超过了其他门派的高手。所以这几十年间,金基镐每日都不间断内功修习,有空闲的时候,还会打上一套老人教授的太极拳法,不过他只是将这拳法作为强健身体的体操一般,从未想过拿它迎敌。

然而今时今日,金基镐的花郎道功夫不过与竹下拓的精妙剑术战成平手,为了取胜,他必须变招。

竹下拓的三尺长刀径直刺来,金基镐凝住心神,身子倏地往侧面一转。竹下拓刺了一空,手腕迅疾一翻,武士刀向上撩去,直逼金基镐面门。金基镐双臂轻舒,粗布衣袖一荡,竹下拓立时感到自己的刀锋似乎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滞涩起来。

竹下拓撤步回刀再攻,金基镐的身子也随他转圜,脚下似画太极,绕到竹下拓刀锋之侧。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中,金基镐双掌迅速拍出,双掌紧紧贴着竹下拓的刀锋一合,竟将竹下拓的武士刀夹在了双掌之中。

“空手夺白刃!”一旁观战的安重根下意识地惊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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