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居合斩

正当竹下拓左手还停在胸口的时候,金基镐身子跃起,双腿连环踢向竹下拓的双肋。

竹下拓连忙侧身闪躲,右手再欲拔刀,金基镐趁身体下落未落之机,右脚在竹下拓微微弯曲的膝盖之上一点,接力再跃,便如刚刚迎战俄罗斯拳王那般,自上而下施以重击。

只不过这次,金基镐的双肘换成了双刀!

竹下拓毕竟手中还有柄欲拔而未拔出的武士刀,面对金基镐故技重施的这一招,他亦无转圜的余地,只能举起入鞘之刀格挡。

只听得双方兵器相接的刹那,一声沉闷的响声迸发出来,而当这响声在这地牢走廊中依旧回荡之时,双方已经分开,各自站立两侧。

竹下拓生硬地挡下金基镐这一击,胳膊都感觉异常酸麻,再看自己的双手,左手虎口已经隐约有血水渗出,而右手则在微微颤抖。再看自己手中的那柄武士刀,刀鞘包裹着的鲨鱼皮已经被斩出六道口子。

其实,几乎所有的武士刀刀鞘都是以木头制成,装饰以皮革和金属,大多只能够起到保护刀身的作用。而竹下拓祖上习练飞鸟一刀流,为了做到力量与速度相结合,便着重强化用刀者的臂力。然而臂力增强之后,以木质刀鞘配以薄刃钢刀的重量难免会使用刀者感到失去出刀时的平衡感,于是竹下拓的祖上便寻访制刀名师,以纯钢打造的薄片满敷于木质刀鞘之外,其上再以鲨鱼皮包裹,既增加了剑鞘的重量,使得迅疾拔剑时的重量平衡感更加出色,也能够更好地保护剑鞘与剑身。不过竹下拓的祖上或许想不到,有朝一日这层剑鞘外的精钢竟然能够保护他的子孙格挡下对手的猛攻,当然,竹下拓的祖上或许更想不到的是,这柄武士刀的主人竟然在对手猛攻三回合下,都未能把刀拔出刀鞘。

对于竹下拓而言,这无异于极大的耻辱。

他冷冷一笑,缓缓地拔刀出鞘。既然居合斩被金基镐牢牢封死,那么便摆开架势来硬拼吧!

竹下拓双手紧握刀柄,长啸一声便向金基镐冲了过去,武士刀接连迎面劈下,金基镐辗转腾挪之间,双刀上下飞舞,在竹下拓挥刀的空隙之间寻找着反击的良机。远处观战的安重根只觉得双方的身体被兵器的寒光所笼罩,一阵阵的眼花缭乱之后,双方分开,然而再度交手混战,再度分开……转眼之间便斗了百余个回合。

等到双方的比拼又一次地告一段落,分开站立两旁之时,竹下拓身上原本笔挺的黑色洋装,已经满是被金基镐双刀划开的口子,而竹下拓的手臂、胸腹、后背也多处受了皮肉伤。这边上,金基镐的粗布衣衫也没有好到哪里,丝丝缕缕的裂口、布条在身上飘来荡去,间杂着的是一团团殷殷血迹。

就在双方喘息已定,准备冲上前去再次厮杀之时,金基镐只听到背后爆发出一声狂吼,接着身体就被一只粗壮的胳膊搂住。原来,格洛索夫毕竟身强体壮,昏迷了半天还是清醒过来,他咬牙向外走去,远远看到刚刚打伤他的瘦小朝鲜人在与另一人激烈缠斗,不免怒从心头起,也忘记了锁骨之上的剧痛,飞奔过来,而金基镐的注意力完全都在与强敌竹下拓的对攻之中,被格洛索夫用没有受伤的右臂从背后死命地搂抱起来,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金基镐大吃一惊,眼见竹下拓这一刀已经直奔他而来,想用双刀勉强反手刺向格洛索夫却也没有空间。

然而等待竹下拓冲到近前之时,金基镐却见他暗暗使了个眼色,金基镐虽然不明白竹下拓为何要如此行事,但情急之下他也没有办法,会意地将脖颈一缩。竹下拓武士刀横刀一荡,格洛索夫的头颅便被竹下拓斩了下来。

格洛索夫的脑袋骨碌碌地滚出几尺开外,鲜血从脖颈中直喷上去,尽皆沾染到了这走廊的天花板上,紧接着,格洛索夫的身子才往下滑去,可手臂却依旧箍着金基镐的身体不放。

竹下拓没有再攻,而是退后几步,看着金基镐扳开格洛索夫的胳膊脱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金基镐问道。

竹下拓冷冷一笑,答道:“你不需多想,作为一名武士,我只是希望在我与敌人厮杀的时候,不要有任何人、任何事来干扰。当然,我也永远不会依靠其他人的帮助来战胜对手。”

嘀嗒、嘀嗒……

鲜血,已从金基镐右肋的一道刀口流了出来。

而竹下拓双手持刀,一条长达数寸的新伤也在他的后背若隐若现。

两人激烈打斗的这方圆丈许的地方,地面、墙壁,甚至天花板上都是星星点点的鲜血喷溅出的痕迹。

“金馆主,只怕再这样打下去,你我没有在招数上分出高下,都要因失血过多而死亡呢。只是不知道我们两个谁的血更多一些,谁的血更少一些啊!”竹下拓说道。

“年轻人,如果真的需要靠这个来分数胜负,还是你取胜的希望更大一些。”金基镐微微一笑,说道。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金基镐心中却越来越焦急,毕竟天色越来越亮,不消再有几多时间,沙俄宪兵们必然会发现这里的事情,时间紧迫。然而,他与竹下拓两人的武功又如此势均力敌,短时间内他难以凭借花郎道的功夫取胜竹下拓,时间再拖下去,即便沙俄宪兵没有赶来,他的体力也必将比年轻他十余岁的竹下拓下降得更快。所以,要想战胜竹下拓,他必须要变招!

金基镐猛然想到,他年少之时在鸭绿江畔的一段传奇经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春午后。

十、五六岁的金基镐跟随父、母来到鸭绿江畔的新义州乡下的姑姑家做客。

这天饭后,金基镐闲暇无事,自己便跑到姑姑家屋后的山上玩耍。

金基镐在漫山遍野的迎春花从中开心地奔跑着、跳跃着。

猛然间,一个沉闷的喘息声从不远处传来,这是金基镐从未听到过的声音。

抬头一看,一只浑身油亮、黝黑,独独胸前长着一道月牙般白毛的黑熊摇摇晃晃地向他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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