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国王密令

“伊藤博文……那个日本老头不是做过‘韩国统监’吗?”另一个同学问道。

“是啊,听别人说,伊藤博文就是让我们朝鲜国和日本签署什么条约,成了日本保护国的。”这个同学说道。

“那这人的确该杀!”金玖说道。

另一个同学插话道:“什么?该杀?金玖,你太残忍了吧!即便不说日本国和我们朝鲜国签署条约,会全力保护我们朝鲜国的安全与东亚的和平,就算伊藤伯爵本人,已经是一个老人,那刺客安重根竟然向他连开三枪,简直就是一个暴徒和流氓!”

听到这话,金玖眼睛瞪得圆圆的,一下子扑了过来抓住这个插话同学的胳膊,急切地追问道:“你说什么?刺客叫什么名字?”

这个同学见金玖来势汹汹,心中发虚,口气也缓和了下来。

他懦懦说道:“报纸上都写着嘛,刺客叫安重根……反正不管怎样……这种行刺的事情……总归是不对的……”

这个同学的父亲是在一家日本商社工作,他平日里就经常散布一些亲日言论,其他同学也都很蔑视,讨厌这个人。

金玖对这个同学的亲日言论气愤极了,伸手一推,这个同学的身子被他推出了几米开外,咚地撞在了课桌上,疼得哎呦乱叫。

别的围观的同学看到这个讨厌的亲日派同学收到了教训,不但没人去搀扶他,还都一个个地抄着手嘻嘻哈哈地看热闹。

这时候,老师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发生的这一幕,训斥金玖道:“金玖,就算你会一些功夫,也不能在课堂上殴打同学!”

金玖有些委屈,但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的,向老师嚷道:“他把英雄说成是暴徒,就是该揍!”

“混蛋!”老师怒不可遏地一指教室大门,对金玖吼道:“滚出去!今天你不要来上课了!”

“不上就不上!有什么大不了的!”金玖嘿嘿一笑,夹着课本就走出了教室。

身后的教室里,同学们有鼓掌的,有出言不逊骂人的,也有吹口哨的,乱成了一锅粥。

景福宫的一间殿堂里,金基镐正跪坐在地上。

这天一早,隆熙国王就派人来到金氏道馆,宣金基镐进宫面见隆熙国王。

虽然金基镐在隆熙国王还未继位的时候,也曾以花郎道教习的身份教过隆熙国王几天花郎道功夫,但隆熙国王好像并不像他的父亲高宗或者其他前辈那样,热衷于这项传统朝鲜武术的学习,金基镐进宫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

当高宗退位,隆熙国王继位之后,金基镐只是在过年过节得以和其他官员那样,在宫中的广场上排着队,远远地接受隆熙国王的接见,甚至有时候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今天,隆熙国王却突然宣他入宫。金基镐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感到这其中必定有些蹊跷之事。

然而当太监把他带到这里之后,只是让他等着,也没说隆熙国王到底什么时候会来,这不由得更让金基镐觉得忐忑与不安。

过了好久,殿门打开了,隆熙国王走了进来。

三十多岁的隆熙国王已经有些发福和谢顶,显示出超过真实年龄的老迈与疲惫。

隆熙国王没有穿平日上朝或接受群臣朝觐时穿的那身近似西洋军装一般的礼服,而是穿了一身白色的韩服,乍看上去,隆熙国王就仿佛是汉城街头一个普普通通的杂货店老板一般。

见隆熙国王进来,金基镐赶紧行跪拜大礼,而隆熙国王径直走到他的对面,盘膝而坐,摆了摆手。

跟随的那些太监、护卫识趣地走出了殿堂,紧紧地关上了大门。

大殿突然之间变得异常寂静,寂静地让人感到心慌。

金基镐想,即便刚才他在这里静候隆熙国王到来时,大殿也是那么安静、空寂,却仍然没有如此寂静到令人心神不宁的程度。

隆熙国王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金馆主,别来无恙啊。”

金基镐再次行礼,说道:“全要托陛下的福,微臣真是受宠若惊。”

隆熙国王说道:“金馆主无需客气,金家先祖代代精忠报国,为朝廷效力。可惜国运渐微,身为一国之君也无能为力对功臣封赏。每每想到这些,我都是寝食难安啊!”

金基镐答道:“陛下在时事艰难之时挺身而出决心力挽狂澜,实在是天下少有的明君,这也是我朝鲜百姓之福啊!”

隆熙国王摇摇头,说道:“我要真的能够力挽狂澜,也不至于让日本人在朝鲜半岛横行霸道。说到能够力挽狂澜之人,安重根才真的能够算上一个啊!”

隆熙国王口中轻描淡写一般说出安重根的名字,却让金基镐身躯一阵。

隆熙国王接着说道:“金馆主可曾知晓,安重根义士在哈尔滨刺杀伊藤博文老贼的义举?”

金基镐连连点头,说道:“微臣今天一早就听街坊四邻在谈论此事。安重根义士的壮举,的确令我朝鲜百姓为之振奋。”

隆熙国王说道:“没错,当下全国百姓无一不想效仿安重根义士,奋起反抗日本,现在他被沙俄捕获,早晚也要落在日本人手中。我想,安重根义士必将遭受残酷的虐待。我听说,金馆主与安重根义士相识,所以,我想拜托金馆主去一趟哈尔滨……”

金基镐心头一震,说道:“陛下是要我去营救安重根义士?微臣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隆熙国王摆了摆手,说道:“金馆主莫要着急,安重根义士的确应该营救,不过……”

金基镐心知,这“不过”二字才将是隆熙国王这次谈话的真正主题。

“不过……当下局势云谲波诡,死了一个伊藤博文,也未必就能够左右日本对我朝鲜国磨刀霍霍的贪欲与行动。当下我们需要做的,还是韬光养晦,力争得到国际上,特别是西洋各国对我朝鲜国的支持,揭露日本的贪婪嘴脸。”

金基镐说道:“陛下高瞻远瞩,实乃我等寻常百姓难以企及的。”

隆熙国王说道:“那金馆主可知,一些西洋国家对安重根的举动并不认可,他们觉得安重根此举是什么‘恐怖主义’,是暴徒之所作所为。毕竟嘛,伊藤博文是作为外交使节在出访时被刺杀身亡,从国际公理上,我们是占了下风的。此外,安重根擅自行动,若日本人诬蔑是我派遣安重根去刺杀伊藤博文的……这样的话,日本人不就可以以此为口实,加速侵占我朝鲜半岛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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