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年的觉醒

森泰二郎这时候想到的就是跑上前去搀扶伊藤博文,但还没等到森泰二郎迈开腿,又一道火光伴随着枪声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的肚子似乎被人用一支铁棒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森泰二郎低下头,惊讶地看到自己的腹部,那原本熨烫得板板正正,没有一丝褶皱的真丝衬衫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花生米大小的小黑洞。

然而瞬息之间,一滩殷红从那个小黑洞中晕染开来,那鲜艳的液体随即从那小黑洞中汩汩地流了出来。

森泰二郎抬起头,他的面前,只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安重根那张坚毅的,棱角分明的眼睛正冷冷地看着这些日本人。

伊藤博文已经躺倒在了地上,这个身材瘦小的老人,因为剧烈疼痛,身体本能地蜷缩了起来,更显得渺小。

安重根看到,伊藤博文的左肺、左腰和腹部都被击中了。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站台上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几个沙俄军乐团的号手们甚至目瞪口呆地忘记了口中的吹奏,而按动小号上按键的手指却还在机械地动着。

戈果甫佐夫与中村手忙脚乱地把伊藤博文从地上搀扶起来,仿佛拖着一只面口袋一般拖上了专列车厢。

而那一地的血迹,说明伊藤博文的生命正在快速地流逝。

安重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张开双臂,阳光似乎更加的绚烂,洒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温暖。

看到沙俄宪兵扑了上来,安重根并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他抛下手枪,用俄语仰天高呼:“高丽亚,乌拉!高丽亚,乌拉!高丽亚,乌拉!(朝鲜万岁)”

安重根的身影随即淹没在了身高马大的沙俄宪兵之中。

1907年的汉城,金氏道馆。

金基镐端着用过的碗筷从客房中走了出来,细心地把客房的门紧紧地关好。

金基镐知道,安重根的伤还需要再将养些日子,这种外伤需要尽量避风,而安重根的身份,更应该避开其他无关的外人。

不过金基镐没留意,金玖正在院子的另一边看着这里。

看到金基镐端着碗筷走远,金玖蹑手蹑脚地来到客房门口,他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

“我……我可以进来吗?”

推开客房大门,金玖看到了比他年长几岁的安重根。

安重根给金玖的第一印象很深,那天在汉江江边的战斗中,金玖见识到了安重根精准的枪法,一人就干掉了七、八个日本宪兵。

“安大哥,你为什么那么恨日本人?”金玖问道。

安重根笑了笑,说道:“其实你想不到,我一开始并不恨日本人,反而还很羡慕他们。因为在日俄战争中,日本人打赢了凶狠的俄国军队,这可是咱们亚洲人第一次在战场上打赢西洋人!那时候,我还觉得日本人会是亚洲人民的楷模和老师,还以为日本人能够带领亚洲人把西洋的侵略者们赶走。可我错了!日本人只想取代西洋人占领亚洲。他们抢占了我们朝鲜半岛的三千里锦绣河山,逼迫我们做他们的保护国。所以,我们必须要起来反抗!”

金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安大哥……那么多的日本人,我们要把他们都杀光吗?”

安重根摇摇头,说道:“其实,很多日本人,甚至日本军人也并不喜欢打仗,这一切都要怪那个担任日本首相的伊藤博文。这个人是强逼我们和日本签署《乙巳条约》的罪魁祸首。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亲手杀掉这个抢夺邻邦、残害人命、恶贯满盈的家伙!”

金玖又问道:“安大哥,那以后你还要在汉城组织义军和日本人打仗吗?”

安重根抬起头,冲着北方的方向,说道:“金玖小弟,你知道北方那里吗?”

金玖说道:“我知道。北边是开城、平壤……”

安重根笑笑,说道:“没错。可是再往北呢?”

金玖沉吟了。

安重根说道:“再往北,过了鸭绿江,就是清国了。虽然清国朝廷腐败,国力贫弱,但清国和我们朝鲜是一衣带水的邻邦,中华的百姓和我高丽百姓自古就如同亲戚一般。现在,在清国的辽东、山东、上海就有很多我们高丽人,那里可以作为我们抗击日本人的大后方。如果有机会,金玖小弟,去清国吧,一定会比留在这里,等待做亡国奴更有前途。”

说罢,安重根竟自顾自地吟起诗来:“男儿有志出洋外,事不入谋难处身。望须同志誓流血,莫作人间无义神。”

金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1909年的哈尔滨火车站前。

慌乱的气氛立即从站台上传了出来。

人们议论纷纷,俄国人用俄语激烈地辩论着,日本侨民一边跑着,叫着,一边用带着哭腔的日语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中国百姓也在窃窃私语,谈论着似乎有个日本大官被人行刺了。

“敢干这事儿的,真是个大英雄!大豪杰!”一人说道。

“那可不咋地!就咱哥俩这样的,借咱俩胆都不行啊!”另一人附和道。

小狗子想上前问问人们口中的这个大英雄到底是谁,可是只听得一阵嘈杂传来,抬眼看去,数十个沙俄宪兵推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青年人走出了车站大门。

小狗子一看,这人不正是刚才买他一盒烟,还劝慰过他的那个年轻人嘛。

只是此时此刻,那人身上原本整洁的西服套装已经皱皱巴巴了,他头上戴着的那顶特别精神的鸭舌软帽也不见了踪影。

安重根看到那买烟的男孩在盯着他看,他冲那男孩笑了笑,想起了自己年少之时在信川老家度过的那些快乐的日子。

汉城。

金玖走进学堂的教师,看到同学和小伙伴们都在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什么。

他把手中的课本扔在课桌之上,拉过正说得口沫直飞的一个同学,问道:“什么事情,说得这么热火朝天的?”

一个同学说道:“你还不知道啊?一个朝鲜人昨天早晨在清国的哈尔滨,把那个日本枢密院议长伊藤博文给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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