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狼子野心

森泰二郎顺着伊藤博文手指的方向望去,车窗外面的远方是一大片一大片无垠的农田与土地。

“你到过这里,清国的东北部吗?”伊藤博文问道。

森泰二郎摇摇头。

“这里是清国东北部的黑龙江流域,有着最广阔、最肥沃的黑土地。这里能够种出最饱满的大米……如果大日本帝国期盼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国家,我们就必须把日本人送到这里来,来为大日本帝国的崛起提供足够的粮食。所以,你真的觉得我们会与沙俄‘北极熊’们因为几条铁路的走向来花上那么多时间,费那么多唇舌吗?森泰君,我们此行,是为了日本的崛起来寻找一条真正的路径啊!”

哈尔滨火车站前的马路上已经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了。

不过与往日旅人们熙来攘往的喧嚣不同,许多日本的高级官员,包括大清国当地的诸多官员都陆续赶到了这里。

沙俄军警已经在火车站四周拉起了岗哨,除了金发碧眼的沙俄人以外,他们要对每一个进出火车站的人严加盘问,这是他们接到的命令。

但随即日本驻哈尔滨总领事川上俊彦也向他们做出指示,任何日本人都不需要接受检查,可以随意进出。

十一、二岁的小狗子脖子上拴着香烟盒子走了过来。他每天赖以糊口的营生就是在车站里的候车室中,向旅客们兜售香烟。

当他还想向以往那样走进车站的时候,却被一双毛茸茸的大手拦住了。

“车票有吗?”看守的沙俄军警用蹩脚的汉语问道。

“我不是来坐车的。”小狗子笑着说,“老总,你还看不出我是干啥的啊?”

不知道沙俄军警听没听懂小狗子说的,依旧板着个脸,接着问道:“证件有吗?”

“啥玩意?证……证件是啥玩意?我就是个卖烟卷的啊。”小狗子说道。

看到沙俄军警油盐不进的样子,小狗子想想没办法,拿出一包“哈德门”香烟,抽出一支堆着笑脸递了上去。

沙俄军警看了一眼,伸手接过烟卷,放在了自己的军装上衣兜中。小狗子见对方收了自己的香烟,便笑着想往门里挤去。

可没曾想,那沙俄军警大手一横,顺势一推,把小狗子推了一个跟头,木质香烟盒子也倒了,香烟、火柴撒了一地。

“没有车票、证件,不能进入!”沙俄军警依旧是那样冷冰冰的模样,仿佛他根本就不认识小狗子,也从没拿过小狗子一根香烟。

小狗子吃了这个委屈,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但他毕竟是个孩子,哪里敢和身高马大的沙俄军警硬碰硬。

他抹了把鼻涕、眼泪,咬着牙爬了起来,一边把散在地上的香烟、火柴归拢、捡拾起来,一边暗自骂道:“你们这些的白眼狼,总有一天吃枪子儿,断子绝孙!”

车站今天眼看是进不去了,但不卖出些香烟来,今天的嚼谷就没着落。小狗子看到还是有不少日本人和沙俄人进进出出,心想着干脆就在车站外面吆喝吆喝,看看是不是有生意可做。

可没等他吆喝几声,另一个沙俄军警远远地拎着一支执法棍走了过来,喊道:“快走!快走!这里不能卖东西!”

这里不让卖,那里也不让卖,这不是断人活路?小狗子急了,刚想梗着脖子去骂那些沙俄军警们,这时候却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狗子转头一看,是一个年轻的日本人,带着鸭舌软帽,穿着笔挺的西装,皮鞋擦得油光铮亮。

小狗子虽然也不喜欢日本人,但见这青年人面容和蔼,与沙俄军警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由得心里生出几分好感,问道:“先生,您要买烟吗?”

青年人点了点头,用纯熟的汉语说道:“给我一包吧,什么牌子的都可以。”

小狗子递给青年人一包“哈德门”,青年人给了小狗子几枚铜板,又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小兄弟,你记住。那些人仗着自己强大才会欺负人。有朝一日你也变强了,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了青年人的话,小狗子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但隐隐约约地也觉得其中有些很深的大道理自己没有全懂,但他体会到了这青年人对他的善意,便笑着点了点头。

青年人也笑了,抽出一支香烟,让小狗子给点燃,叼着烟卷走向火车站大门。

这青年人正是安重根。

时间回到1907年的朝鲜汉城。

金氏道馆,是汉城历史最悠久的一所花郎道道馆。

据说,金氏的祖先花郎是朝鲜新罗王朝时期的御前侍卫,千百年间,金氏花郎道武术家都担任过一代又一代朝鲜国王的护卫和武术教头。

经过金氏花郎道传人百余年的经营,金氏道馆早已名声在外。然而在日俄战争之后,日本人占据朝鲜,把朝鲜纳为“保护国”,却实质上开始逐步在朝鲜推行殖民统治。

日本人不允许朝鲜人学习自己的文化,更不允许普通民众习练武术。诸多朝鲜武馆、道馆先后被关闭。仅有少数如金氏道馆这样的武馆因为与王室之间的关系,才得以举步维艰地保留下来。

作为金氏道馆的馆主,金基镐已经很少能够通过教授学生、收取学费来维持家用。

好在高宗国王授予他以大内护卫总教头的职衔,能够从傀儡朝廷中按月领取例钱薪水。

即便高宗国王退位,但继位的隆熙国王仍旧给予了金基镐这样的荣誉与福利,让他能够将这个道馆和这个家庭勉强体面地支撑下来。

盘腿坐在屋子中间,金基镐面前桌上摆着两套碗筷,晚饭是极简单的高粱米饭、酱汤和泡菜。

金基镐的独子金玖正好十五岁了,已经到了贪玩的年纪,每天不好好读书,放了学就和小伙伴们在外野玩。

金基镐的夫人因病去世得早,他从小把金玖拉扯大,但毕竟是个习武的汉子,不会心思缜密、柔软地教导孩子,有时候金玖在外面惹了小祸,或者不听管教,金基镐便逮住他暴揍一顿。

这天,眼看着天色已晚,金玖还没有回家,不免让金基镐独自面对做好的饭菜渐渐心生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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