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门被用力地踹开，没错，就是踹开的！

众人愕然地转头看去，正是双眼红肿的杨淑妆，脸颊边上依稀有着泪痕，可是她却是一副蛮横之相，恶狠狠地瞪了许如梦等人一眼。

郑晓萍暗暗叹息，尽量让自己声音温柔，不会触碰到杨淑妆心底柔软的一块：“淑妆啊，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好，考核，延期吧。”

杨淑妆轻哼了一声，几步走上前来，稍稍请了一下嗓子后说道：“老师，我可以！我们继续吧！”

“扑哧！”旁边有同学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丝毫不压低声音，嘲讽似地说道：“刚才那都出车祸了，现在还敢来？”

既然有出头鸟，周围的同学们一个个讥讽地笑起来：“就是就是！”“也不照照镜子，花瓶还不错，实力就算了。”“快准备录像，一定会更加精彩！”

大家纷纷拿出来手机，镜头聚焦对准杨淑妆，杨淑妆没有立马继续，而是先慢慢环视了一圈，眼神在每个镜头前停顿。

郑晓萍的脸色不太好，眼神中带着担忧，她知道杨淑妆的实力，也更知道此刻不宜再让杨淑妆耍小孩子脾气。

“淑妆啊…”

可谁知郑晓萍刚要开口劝阻时，杨淑妆直接弯腰深深鞠了一躬，之后发生的事情让郑晓萍当震于心，任她如何想象，何能想象如此？

杨淑妆的身姿大不同于之前，可惜脸上无妆，不然这般娇媚模样，这般温柔姿态，如何不惑天下之君？

举步如春风拂柳，抬手如含烟淡雾，水眸波荡，烟雨迷蒙，启齿似燕语呢喃，恍惚间一座飞桥过高塔，红袖女儿点步桥畔。

那眼角含泪三两滴，却如一汪澈水清眸，眉间锁尽丝丝浅愁苦怨。那份清纯，那份哀婉，那份兰花一般的淡雅，恰似漾漾泉溪，落雨点点。

不仅仅是郑晓萍，那些嘲笑杨淑妆的人，也同时愣住了。他们几乎忘却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有些人那讥讽的模样依旧挂在脸旁。

若世间有白蛇，大抵也便如此愁苦哀怨的模样，大概也就这般轻呢淡语，温雅素然的语调，真如白蛇，这便是白蛇。

杨淑妆什么时候唱完的呢？没有人记得，他们怔怔地看着杨淑妆，仿佛看着的，是那雷峰塔下敢爱敢恨的白素贞。

“老师，我唱完了。”杨淑妆歪头看着依然在怔神的郑晓萍，提醒似的开口说道，郑晓萍猛地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杨淑妆。

手臂微微有些颤抖，郑晓萍始终都相信杨淑妆会成为昆剧的代表人物！可会是多久以后呢？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更也许，三十年。

她错了！郑晓萍用力咽下去这一口卡在喉咙处已久的口水，能把白蛇唱的更像白蛇的人，纵使白素贞，也无法演出如此细腻真实的情感。

唱腔可以练习，唱功可以改进，甚至连声线都可以变化，可是那声音中流露出来的悲伤，哀怨，喜爱与怀念，是万万无法轻易做到的，这不只是唱戏，这是人生。

郑晓萍欣慰地笑了起来，眼角不知何时布上泪水，杨淑妆有些讶异，顿时有些束手无措：“老，老师，您这是怎么了？”

郑晓萍毫不在乎这充满着喜悦的泪水，轻轻擦拭后她站起身来走到杨淑妆的身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赞赏道：“你唱的啊，非常棒！”

“好了各位同学！”郑晓萍拍着手说道：“考核到此结束，希望大家呢好好学习，不要八卦与随意造谣，这对大家都不好，也更希望大家以后可以和睦相处，期中考核，老师期待看见你们更加优秀的表现！”

同学们没有人说话，都安静地点着头，郑晓萍微笑着看了一圈，然后再次摸了摸杨淑妆的头后走向门外：“解散吧。”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同学们没有一个人离开，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许如梦的脸色很不好，她哼了一声以后与几个少女径直离开练功房。

其他的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一个个尴尬愧疚地离开练功房，自始自终没有任何一个人向杨淑妆道歉，似乎受害者是他们一般。

杨淑妆并不介意，她开心地笑着，肆意地笑着，旁若无人地笑着，她终于没有跌入深渊，她终于，从黑暗之中抓住了光明。

郑晓萍离开后没有回到办公室，而是走到学校边上的花坛边，情不自禁地，她竟然点上了一根香烟。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她并不悲伤，她只是终于委屈得到了释放，谁能知道这些日子她究竟替杨淑妆扛下了多少压力呢？

她真的什么都不怕吗？自然不可能，无论是舆论还是上级领导的压迫，都在一步一步地逼退着她，可她相信杨淑妆，她坚决不倒地将杨淑妆拦在身后，因为她知道，绝不能让这个小姑娘受到污染！

她也很累，她也很痛，她也很想放弃，可是她如何能放弃？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如此荒谬地毁在荒诞的言论上！

郑晓萍没有想到杨淑妆会这么快就给她惊喜，更没有想到她拥有如此的天赋，她自叹不如，却不为之嫉妒，她很高兴，高兴地哭泣。

一根烟迅速地烧进肺中，微微感受到一些眩晕与疼痛，她抽烟很少，几乎一周两根左右的数量，可是今天她很想抽烟。

她终于，看到了真正光明的未来。

开门的时候杨淑妆依然忍不住地笑出声，旁边的幽儿也跟着嘿嘿笑：“看他们的脸色，真是大快人心啊！”

杨淑妆嘻嘻地点头，打开房门后两人一同进入，之后同时坐在沙发上，杨淑妆挪过去抓起幽儿的手，一脸感激地说道：“幽儿，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你真是个天才！”

“嘿嘿嘿！”幽儿得意地挺起小胸脯，嘴巴微微翘着：“人家可是幽灵唉！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嘛！幽灵附身在人的身上。”

刚说完这句话，幽儿忽然露出痛苦的神情，双手猛地抱住了头，杨淑妆赶紧抱住幽儿，担忧地询问：“幽儿，怎么了？”

幽儿紧蹙着眉头，用力抓着头：“不知道，就，就感觉，头，头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