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上午,上完四节课的安舒雅,从教学综合楼出来的时候,嗓子干哑,脚步踉跄,虚脱得几乎就要一跟头栽倒进路旁的花坛里。
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就在这时,刚刚好揽住了她的腰。
已经做好了跟大地母亲来个亲密接触准备的女子,有一瞬的恍惚,她有些傻愣愣地望着离自己不过一尺之距的花坛里那红艳艳的鸡冠花,“唔?”她慢悠悠转动脑袋,疑惑又茫然的目光,就对上了一双温暖的男人的眼。
些微心疼,些微无奈又好笑的眼睛,让得脑袋晕晕的安舒雅蹙了一蹙鼻头。“你是……”她好像见过这么一双温柔的眼睛。
“我是韩沐北。”穿着蓝色休闲西服的男人声音清润,“周子岳的舅舅。”
有些头晕眼花的安舒雅恍然大悟地一点头,“哦……”自家学生的家长,难怪有些眼熟。她借了男人有力的臂膀,撑身站起,“谢谢了。”唇角向上微微一扬,她笑得十分的内敛,却又非常的得体。
锦安中学教学综合楼下,颜色清丽的女子,儒雅俊逸的男人。面对面四目相对的刹那,端的是道好风景。
“咔嚓”一声,学校门口,停着的某辆劳斯莱斯里,总裁大人的贴身小秘吴晓雅拿起手中的苹果手机,已经将这一道旖旎的好风景永久的定格。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当你是学聪明了,变着法儿的想把皓轩给抢回去,”吴晓雅酒红色的长指甲轻轻点在自己精致的面颊上,“没成想,你倒是认命了看开了,”她一双斜飞的媚眼轻飘飘打在不远处毫不知情的安舒雅的脸上,带着些恨意带着些得意道,“呵,只是吧,我也不能便宜了你轻轻松松就把婚给离了。毕竟,你这可是石锤的出轨……”
*** ***
“下午学校的优秀毕业生讲座,是给你办的?”安舒雅有些吃惊的眨巴眨巴眼睛,传闻中那个锦安中学建校70年来,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居然会是她班上那个最最令她头疼的吊车尾周子岳的亲舅舅。
韩沐北谦和的一笑,“安老师,你脸色不好,反正也顺路,我送你去医院吧。”再开口,却是换了话头体贴道。
顺路,是因为周子岳那小子这会儿估摸着还躺医院里养着病。“我没事,”做了2年的菜鸟老师,到如今得要独当一面的管理一个班,安舒雅在面对学生家长的好意时,已经再没有先前的诚惶诚恐,“只是有些低血糖,”她说着话,伸手往口袋里摸去,“吃块巧克力就好。”
橘红的日光下,两块抹茶味德芙巧克力,就这么静谧的躺在她的掌心里。
“要一块吗?”作为一名高一班主任,安舒雅努力的做得和蔼可亲又平易近人。
小小的掌心,浅绿色的包装纸上,“抹茶曲奇白巧克力”这八个字令得韩沐北瞳孔骤然一紧。
韩沐北下意识探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一把攥住了衣袋里他惯常会放的糖果——抹茶曲奇白巧克力!
是她?!
10年前,渡口边傻乎乎一把将他从岸边“撞”进了海里,又絮叨叨将他捞起来的少女?!
那一天,他的姐姐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一天,16岁的他喝了个酩酊大醉。醺醺然跑到城郊的渡口边,发起酒疯来。
是的。
天地良心,他只是在发酒疯。
他不是一时失意,借了酒劲要跳江寻死的失足少年。
可寒冬里裹了件白色羽绒服的少女,却不管不顾认定了他的蓄意自戕(qiang)。
那姑娘是想要把他拉离了岸边的。
可那会儿,他醉得正迷糊糊,她傻得正憨。
推搡拉扯间,她直接就将他撞进了海里。
他不会游泳,几口海水入了肚,酒早醒了大半。
“……救……”后面的话,他还没喊出来,岸上的少女,脱了臃肿的外套,已经“扑通”一声,跳下了水。
等到他好不容易才湿哒哒上了岸,一嘴巴子江水刚吐了个干净,一个大耳刮子就这么始料未及的招呼上了他的脸。
“你有病啊你!才多大个人,遇得到多大的事儿,就要死要活的要跳江了?!”头发湿漉漉的少女瞪圆了眼,“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吗?说不活了就不活了?!”
16岁的韩沐北再没觉得他的人生里哪一天能有这一天更要让他觉得伤心欲绝又委屈蒙圈的了。
12月的寒风还在瑟瑟的吹,他的脸上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生生受了个大耳刮子。
再是好脾气如他,也是真的生了气,“你……”
他后面发狠的话,却在少女白嫩掌心里托着的那颗德芙抹茶曲奇白巧克力面前,偃旗息了鼓。
“再是多大的事儿,寻死都是最愚蠢的行为。喏,给你颗糖,吃了赶紧回家吧。”少女的声音,带着点软糯好听的吴侬软语的味道,娇嫩却不媚俗,娇娇笑笑温暖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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