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怡拉着杨孟君一路小跑到玉华亭这边。
进了自己的院子,洛清怡终于放下手道:“这里整片院子都是我的,咱们就在这里结义好了。”微颤的鼻翼显示着少女并不平静的心境。
杨孟君轻轻出口气,佯装镇定的道:“那就...都听你的吧。”
洛清怡柔柔一笑,然后上身前倾,右手放到嘴边喊道:“小曼,快出来。”
洛清怡接着对杨孟君道:“小曼是我侍女,身世跟你瑶姐姐差不多,都是家破人亡的可怜人,这些年一直侍奉我起居,虽说是侍女,但我俩感情跟姐妹一样好,以后你可不准欺负她。”
对于洛清怡如此了解自己,杨孟君也倍感无语,可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不一会儿,一个姿色中等的少女便映入二人眼帘。这个名为小曼的姑娘诧异的看了一眼杨孟君,施了一个万福道:“见过杨公子。”
杨孟君心中暗道:“得,又不用介绍了,自己在洛府已经这么出名了么?”
杨孟君心里叹息,但还是回了一礼。
洛清怡小手一挥吩咐道:“小曼,给我准备香炉,酒还有木桌到玉华亭里。”
小曼纳闷道:“小姐,要这些干嘛啊?”
洛清怡偷偷看了神色古怪的杨孟君一眼道:“快去准备就是了,等下你就明白了。”
小曼哦了一声便去准备。
洛清怡带着杨孟君到了亭中,少女指了指眼前荷塘道:“画上的那只蜻蜓就出自这里。”
杨孟君顺着洛清怡白嫩小手望去,果然有几只蜻蜓在朵朵芙蓉间飞来飞去。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洛清怡道:“这里也是我平时写东西的地方,现在是夏天。要是到冬天的时候,河面冻结,整个院子银装素裹的才叫好看呢。”
少年下意识道:“都没你好看。”
洛清怡听闻此语,立马扭头眨眨大眼睛看着杨孟君。杨孟君也察觉到了言语里的失误,刚刚褪色的小脸又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洛清怡轻笑一声,暗道:“好可爱的少年郎啊。”
也没让两人久等,不一会儿小曼就带着几个下人把洛清怡要的东西尽数拿了过来。
洛清怡亲自布置,把香炉放在桌上点燃沉香,又给二人各自倒了杯酒交给杨孟君一杯。
少女道:“我怎么做你也怎么做,我说什么你也说什么就行了。”
杨孟君点点头,依了少女。
洛清怡双手持着酒杯举在胸前,缓缓跪在软垫上,杨孟君学着少女的动作也有模有样的。
洛清怡出了口气眯着眼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洛清怡与杨孟君结为异性金兰,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杨孟君也如此说道。
待少年说完,洛清怡端着酒杯跟杨孟君碰了一个,径自饮下。
杨孟君也一饮而尽。
一旁的侍女看的目瞪口呆,义结金兰?小姐...小姐没生病吧?怎地脑子有些糊涂。
洛清怡站起身开心的笑着,说道:“杨公子,我问你几个问题。”
杨孟君无奈道:“好啊,知无不言。”
洛清怡脸上闪过一抹狡黠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意思是不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杨孟君想了想暗道:“是这个道理。”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有些不懂眼前少女的意思。
洛清怡又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意思是不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杨孟君无言,感情自己被这洛家大小姐套路了?但还是点头认同,毕竟人家说的也没毛病啊。
洛清怡面色认真道:“这就对了,咱俩既然义结金兰,那就是执子子手与子偕老的感情了,以后可要生死相依的!”
杨孟君嘴角抽了抽,沉吟道:“生死相依!”
少女欢快的拍拍手,极为得意道:“哈哈,好啦,还去吃饭啦。”说罢便摇动着三千青丝率先出院。
杨孟君跟在少女身后,看着少女美妙的背影,只觉得晕乎乎的。
突然,洛清怡猛然一停身。有些无神的杨孟君差点撞上,立马退了一步道:“怎么了洛小姐?”
洛清怡说道:“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以后你叫我清怡就行,不必再洛小姐洛小姐的叫。”
杨孟君伸手挠挠后脑笑道:“好啊,那你也叫孟君吧。”
洛清怡点点头就转身继续走着。
回到了中堂,洛林看着两人笑意玩味,显然是知道了刚才的事。洛言眼色复杂,就像一个得知自己种的白菜突然被拱了一样。
洛林眯着眼笑道:“来了就坐吧,准备吃饭了。”
洛清怡乖巧的小跑到洛林身后,轻柔的给老人捏着肩道:“爷爷,让人做那道我最喜欢吃的西湖草鱼没?”
洛林享受着孙女的殷勤,笑的跟一个孩子一样,嘟嘴道:“那肯定了,没你喜欢吃的菜怎么行?”
洛清怡听到爷爷答复,开心道:“太好了,正好让孟君也尝尝。”
洛林表情滞了一下,随即笑着轻摇了摇头。
席间洛清怡频频主动的给杨孟君夹菜倒酒,看的两个长辈既无言也无奈,也搞的杨孟君通红的脸色就没褪去过。
吃完了午饭,杨孟君也没多留,施礼便要告辞。洛林带着洛清怡送到门外,洛言倒是没有跟着。
待杨孟君走远后,洛林看着身旁孙女笑道:“怎么?决定了?”
洛清怡灿烂的笑着:“相比于皇宫,还是山水之间更好一些。”
洛林抬了抬眼皮,轻声道:“丫头,别怪爷爷啊。”
洛清怡做了个鬼脸道:“没事的爷爷,我都懂。再说了,他不也挺有趣的嘛。”
洛林伸手点了点少女眉心道:“你比你父亲聪明多了,可惜是女儿身啊。你父亲学问是不小,就是多了股读书人的古板气心思不灵活。”
洛清怡嘟囔着嘴道:“你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洛林想了一下道:“我书房里给你准备了一方上好砚台,就是你这个拜过把子的兄弟送来的。啧啧,天下独此一份的玉琉璃珊瑚砚啊。”
洛林大笑着双手负后迈入府中,身板挺直了几分,丝毫不在意后辈的不恭。
世人只知洛家之女以文名著称于世,有几个知道此女身上的担子不比杨孟君轻松多少?
女子卿相?如果是在太平盛世,洛林就算把孙女培养到那个地步又有何难?可如今的世道还能这样做么?
而且皇帝陛下联合三省主官正缓缓铺开一张新的江山画卷,身为执笔人,洛林岂能把自己画进画里?不见权倾扬州,名满江南道的豪阀崔氏都被打压的极为凄惨么?
回到中堂里,洛林缓缓喝着茶水自语道:“这次究竟是陛下您请君入瓮,还是老头子我自己跳进去,还两说呢。徐仁寿,王鹤,真以为你们就赢了么?比起下注的本事,你俩可差了老夫一大截呢!”
说到底,还是皇帝陛下亲自坐庄,跟三位一品大佬轮番下的一局棋而已。局还是那个局,不过洛林的底牌悄悄的由洛清怡换成了杨孟君。
洛林真心宠溺孙女么?答案是肯定的,有这么一个懂事乖巧,文采又好的后辈,哪一个做长辈的不喜欢?
如果皇帝陛下跟三人联手设想的那个局势最终成真,徐王两家凭借各自的赌注必然能赢的盆满盂丰。虽然洛家也能获些利益,但自从杨正平谥号一事后,这种微妙的关系就变了很多,说不好最后洛家会输的什么都不剩。这是在洛林底牌还是自家孙女的前提下,但现在洛林偷偷的换了底牌,结局就有了无穷变数。有一点不会变的就是,不管谁输谁赢,最终获益的都是皇帝陛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杨家只是先一步成为了这幅画卷最大的那个远景,下一步是谁就要去看三个老人如何谋划,如何去舍取了。崔家也不过是为这幅山河画卷平添了一点墨迹而已。
在洛林来看,从此以后杨孟君与洛家之间的关系再无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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