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自感叹了一番。
杨孟君吴冲回到了太白居,少年没说什么,吴冲也懒的问。
洛阳总督什么的,在普通人眼里是很大的官,可在这俩人眼里呢?狗屁不如!
兰陵醉虽然醇和,但后劲也是极大的。
回到房中,杨孟君唤来小二打了盆热水,洗漱一番便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蒙蒙亮杨孟君便被吴冲叫了起来。
吴冲神神秘秘道:“老弟咱们可得快些了,晚了就不行了。”
杨孟君疑惑道:“不就是赶路嘛,着什么急啊?”
吴冲嘿嘿一笑:“你还真以为临安离咱们近啊,走个一两天就到了?”
杨孟君无奈道:“好吧,听你的。”
两人收拾好行囊,到楼下买了些干肉粗饼便出了太白居。
虽是初夏,可洛阳城的清晨还是笼罩一层淡淡凉意。杨孟君不仅轻拢下青衫。
吴冲解释道:“咱们去临安一路山高路远的,必须得整匹坐骑才行。”
杨孟君淡淡哦了一声。
两人行至西门校场外,吴冲四处张望了一番,走向一栋普通的民居,扣住门环敲了敲。屋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嗓音道:“谁呀?”
吴冲道:“买马的。”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屋内有人回话,杨孟君道:“这里卖马么?你别整错了。”
吴冲摆摆手道:“错不了错不了,看见门上那个标记没?就是这里没错了。”
杨孟君顺着吴冲手指望去,只见门上有两道刀刻的标记,一横一竖。少年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吴冲道:“这里临近校场,一般军队里有些退役的老马无处安排,便偷偷拉出去卖掉。而卖战马又违反咱唐律,就只能偷偷的进行。上面也睁只眼闭只眼,不太管这些事情,只要卖马的懂事,别把钱都装自己兜里就行。”
杨孟君无语。
吴冲继续道:“以前我刚参军的时候,也做过这等行当,后来进了扬威军便再也没有做过,大将军治军甚严,眼里更是不容沙子。扬威军里退役的战马也都送回长安好生奉养。”
又等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也只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伸出一只手冲两人招了招。吴冲直接挤了进去,杨孟君也只能跟上。
屋内跟寻常百姓家相比倒也无异样。开门的是一个瘦小老头,留着一撮山羊胡。老头打量了一番吴冲,也不言语,带着两人便向后院走去。
后院却是极大,院内三五马槽,每槽都有两匹马。老头淡淡道:“自己挑吧。”
吴冲闻言率先向一处马槽走去,伸手拍了拍马臀便换了另一只。一直到第三个马槽吴冲才皱起了眉头:“老丈,这匹马看起来可没到退役的年龄啊。”
老头捋了捋山羊胡道:“这匹马受过一次伤,之后便再也不肯上战场了,不过用来赶路还是可以的。”
吴冲沉吟了一声,看了看这匹马就继续往下走去。
直到了最后一处马槽,这槽里一黑一白两匹马。吴冲细细看了一会儿,两眼放光,旋即眼帘低垂道:“就这俩了,一共多少银钱?”
老头暗暗想了想道:“一共四十两白银。”
吴冲不咸不淡的道:“四十两啊,行,咱哥俩不差钱。”说罢便给了银子,拉着缰绳把两匹马拉了出来,把白马给了杨孟君。
老头收了银子便领人到后门处,开门让两人出去。
牵马走远后吴冲才哈哈大笑道:“捡到宝了捡到宝了,哈哈哈。”
杨孟君问道:“这两匹马有什么不一样吗?”
吴冲道:“我这匹黑马倒是没什么,你这匹白马可不得了啊。”
杨孟君细细看了看白马,只见此马虽说是白马,可也没见多么矫健,而且浑身毛发也是花白,怎么看都是一匹老马。
吴冲解释道:“啧啧,你这匹白马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就是夜白玉了。”
杨孟君更迷茫了:“夜白玉?”
吴冲重重点了点头道:“对,就是夜白玉。夜白玉是这马的品名,产自辽国之北,临近北海。咱们大唐的风水根本养不活这种马,这夜白玉除非到中年才能适应咱们大唐的气候。最主要的是这马非常的特别,它跟别的马不同,这马初生时就非常瘦弱,急难养活,到了中年浑身毛发就会慢慢脱落,继而重新长出洁白如雪的新毛。说它特别就是从蜕毛开始,蜕毛后的夜白玉才算真正的健骑,走山川大河如履平地。而蜕毛的时候也是此马最虚弱的时候,跟寻常老马无异。那老头虽然卖马,但肯定不识马,平白让咱们捡一个天大的便宜。”
吴冲接着道:“草原诸国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宁求夜白玉,不屑一公侯。意思就是宁肯要一匹夜白玉,也不要公侯爵位。实打实的千金难买,可遇不可求啊。”
杨孟君也明白一匹好的战马对一个士兵的重要性,看白马的眼神不仅更加炙热。少年从小便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策马踏敌阵,只为壮志狂。终于有了一匹属于自己的马,还是马中极品,怎能不欣喜若狂?
杨孟君急切问道:“按你说这夜白玉蜕毛期大概还有多久?”
吴冲看了看道:“最多还有一个月,你看它已经有些毛绒长出来了,只等旧毛褪完就行。”
杨孟君嗯了一声,脸色激动。拍了拍马头道:“既然新毛如雪般白,那就叫你白雪吧,嘿嘿。”
吴冲听少年这样说,眼神玩味,摇着头道:“那我这黑马就起名乌云吧,哈哈哈。啧啧,乌云白雪。”
吴冲沉吟了一下道:“孟君,你可知道大将军当年坐骑叫什么名字?”
听到吴冲提到爷爷,少年眼神一黯道:“叫什么?”
吴冲显然没发现少年的神情变化,厄自道:“叫赤魁,是跟夜白玉齐名的烛天龙的一种,当世也仅此一匹了,现在应该就在临安城皇家御马监里。”
杨孟君目光深邃望向南方:“走吧老哥,也不早了。”
吴冲道:“好嘞,好久没骑马了,也不知道骑术生疏没有,当年老哥我可是能在马背上睡觉的。”说完还得意一笑。
杨孟君最受不了的就是吴冲这自恋的模样,连忙道:“打住打住,好汉不提当年勇。对了老哥,这一路也教教我骑马吧。”
吴冲笑道:“咋滴?不是当年勇嘛?怎么还让我教?”
杨孟君幽怨一撇。
两人翻身上马,吴冲在前,杨孟君在后,两骑慢行出城。
行至城门处,守城卒看两人骑马过来,眯眼观察一番,毕竟平民是万万买不起马的,就算买了也不一定养的起。见两人衣着普通,明显不像是达官显贵,伸手拦住二人道:“你俩是做什么的?可有出城的文碟?”
吴冲下马,在怀里摸索了一下伸手握住守城卒的手道:“我俩是城外吴家镇的村民,这不,昨天来城里卖了些东西,今天赶回去呢。”
守城卒手被握住,心里咯噔一下,暗笑一声道:“行,那你俩出去吧。”
吴冲抱拳低眉顺眼的笑道:“得嘞,谢谢兄弟。”说罢上马冲杨孟君点头致意一下。
待两人走远后守城卒偷偷伸出手张开看了看,五两碎银。咧嘴一笑道:“不错嘛,五两啊,晚上又能喝点了。”
杨孟君向南门回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问道:“你给他了啥?”
吴冲笑道:“不多不少五两碎银,这世道就这样,哪里还有公平公正的事?咱这就是花钱买方便而已,不亏。”
杨孟君微微蹙眉:“咱俩现在还剩多少银子?”
吴冲心里盘算了一下道:“还剩二三十两吧,到临安是够了,到了临安后你安心办事,我看看能做些啥,咱们再赚就是了。”
杨孟君对吴冲倒是深信不疑,俩人不仅相识已久,更何况还有杨正平这层关系在。
短短一天就花费百两,可以说吴冲也是个“大方”人。住一等一的酒楼,逛一等一的青楼,怎么舒服怎么来。其实啊,也不能这样说,自从杨正平死后杨孟君便少有笑颜,更往日的阳光开朗大相径庭。这几日吴冲就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杨孟君早些恢复过来,去青楼找乐子也是吴冲用自己的方法来给杨孟君释放压力。
毕竟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突然接受这么多事情,一时间转不过来弯也是正常的。相依为命的爷爷逝世,得知自己身世,还肩负重兴大唐的家族重任。可以说要是别的少年经历这些早就一蹶不振了,而杨孟君竟然能挺住,也实属不易。这也是少年昨晚在紫月楼与总督公子发生冲突后情绪失控的原因所在,杨孟君太需要释放自己了。
吴冲想了想道:“试试你这白雪?”
杨孟君点点头,“驾”的一声白马便冲了出去。
吃了一嘴土灰,吴斌笑着摇了摇头便策马跟了上去。
夜白玉跑的不是很快,就连吴冲坐下的老马都能跟上。可这夜白玉却稳的出奇,杨孟君在马背上竟然丝毫不觉得颠簸。
往南跑了一刻钟,杨孟君慢慢停下,微微喘着气道:“痛快!”
吴冲望着少年重回清亮的眼神略感欣慰。由衷笑道:“怎么样,爽吧?当年我第一次骑马也是这样,痛快的紧啊。”
杨孟君道:“是爽啊,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不以疾也!”旋即歪了歪脑袋道:“可是怎么有些慢啊?”
吴冲哈哈大笑,眼泪都快出来了:“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前给你说了嘛,你这匹夜白玉还在虚弱期,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就知道什么叫天下第一坐骑了。”
杨孟君重重点点头,抿嘴一笑道:“咱们大致几天能到洛阳?”
吴冲眯眼想了想道:“大概四五天吧,不着急,一路湖光山色上次走的匆匆没好好领略一番,这次也算弥补遗憾了。”
杨孟君望向南方,神情专注憧憬。
渡桥城郭风吹意,高楼黛瓦马蹄疾。
此间有少年,白马青衫出洛阳,南望临安志满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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